藍誠言不知道怎麼搭話,一直拿手搓腦袋上的發茬。
王全自顧自接着往下說道:“我兒子吃喝.嫖.賭,他爺的救命錢全都他敗光了,我給了他一巴掌,沒成想他仗着酒勁要拿刀砍我,還說‘老棺材瓤子,治病的錢,還不如給他翻本。’”
話說到這王全握緊拳頭,身上的肌肉都鼓起來。王全不想讓這個不孝子禍害人,奪刀的過程中給了他兒子一刀。
父親打死兒子,最後父親坐牢,家裡一下失了兩口人。
要擱在以前,藍誠言怎麼都得大罵一通,不過現在,藍誠言做不出什麼反應。
王全的眼淚在眼圈裡含着,他悶頭,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腳尖。等到晚上,王全冷不防的說了一句,“少了禍害,家裡就能過好日子,我怎麼樣都值得。”
藍誠言以為王全判是無期。後來漸漸熟了,王全說自己被判了三年,一來是因為過失殺人,二來多虧了同村的村民,一齊幫王全請願,光聽王全描述,藍誠言就覺得熱血沸騰,比電視裡演的還感人。
一說起這事王全就嘿嘿直笑,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流。搞的藍誠言想起來他爸,跟着一塊哭。
開始獄友還罵兩句,後來習慣了懶得管,全當樂子看。
日子久了,藍誠言習慣在監獄的日子。每晚吃過飯,獄裡組織看新聞,了解國家發展。
每次鏡頭掃到稻田的時候,藍誠言都會想起廖佑平,他翻過來倒過去的想,砸吧砸吧嘴,感覺能品出來點甜味來。
後來都成習慣了,每天睡覺藍誠言都會想廖佑平哄自己個睡。可他被抓緊監獄廖佑平又怎麼會知道。
可他還是喜歡騙騙自己,畢竟廖佑平是他與外面世界唯一的連接點。
有幾次夜裡他夢見廖佑平把他從監獄接出去,等醒來發現自己仍然躺在監獄的床上,耳邊是獄友連綿不斷的呼噜聲,他心髒都一抽一抽的疼,他爸說的對,他就是太傻了,沒心沒肺。
等到年底,有不少家屬探監,王全的老婆來看了王全,給王全塞了幾百塊錢,從臘月二十八,王全買了兩桶泡面,分了一桶給藍誠言解饞。
藍誠言每天吃監獄裡的飯菜,冷不丁吃口方便面給他香的不行,最後碗底那點湯都喝的幹淨。
晚上一塊看聯歡晚會,藍誠言很好奇的問王全,為什麼對他這麼照顧。
王全笑笑拍拍藍誠言的肩膀,說:“看你這孩子順眼。”
轉年一眨眼,天又熱起來,藍誠言每天和王全一塊守着天過日子,王全總喜歡念叨出去後要找個地幹活,家裡存款不多給老爹看完病,還兒子賭債,他得多賺錢,給自己和媳婦存養老錢。
要擱在以往,瑣碎的家長裡短藍誠言是一百個不樂意聽,不過現在,他聽王全說這些,隻覺得日子有盼頭。
藍誠言明白他不能倒下去。
又過了幾個月,忽然有那麼一天,藍誠言被叫出去,他的處境在壞也壞不到哪去,他是擔心他爸那邊有什麼,一路上他心裡是七上八下。
因為走的太慢,身後的幹警還推了他一把。
藍誠言一個趔趄,等他看清對方的臉,愣了好久都沒反應過來。
竟然是汪頌煜。
藍誠言下意識去遮自己的臉,過了一會他才把捂臉的手拿下來,有人來總是好的。
他與汪頌煜平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