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見面還是在讨論顧彥的室友歸屬,這一次見面兩人淺淺點頭當作打招呼,隔了一個空座位的距離。
“你好,你是和顧彥一起來的嗎?”夜葬雪的視線跟随着場邊亦步亦趨跟着厲澤禦的顧彥,突然開口。
“差不多。”封從周道。
“看來你們相處的很不錯。”夜葬雪溫柔笑笑。
“還行,具體細節你可以去問顧彥,你們關系更好。”
夜葬雪便笑了,他笑起來很是乖巧燦爛,就仿佛他生來便該露着八顆牙齒般合适。他的笑容一直持續到對方學院的領頭人帶隊雄赳赳,氣昂昂走上前來,一頭紅毛。
另一位熟人。
哇哦。封從周心想。
再接下來他就沒有過多關注籃球場上的紛争,似乎是嶽晉和彭昌來了一個摔跤樣式的對抗,彭昌崴腳後厲澤禦抓來了一旁的顧彥上場。
顧彥替換上不合身的籃球服緊握雙拳,右邊是一座冰山,左邊是一座火山,碰撞間隻覺天崩地裂,人聲鼎沸中封從周的餘光盯緊夜葬雪的神情。
夜葬雪的臉上一片空白,繃緊的五官一絲表情也無,眼皮半垂着,刻意掩蓋着眼眸中的冷漠,但瞳孔的顫動還是洩露了他的一絲微妙情緒,在壓抑着的憤怒橫沖直撞着即将沖破他的身體,他起身,幹脆利落離開了體育場。
是憤怒于厲澤禦如此衆星捧月,還是憤怒于顧彥正在命犯桃花。封從周陷入思索。
夜葬雪出現在這裡屬意外之喜,且也不算喜,封從周觀察完也便罷。他對于夜葬雪的思維和想法并沒有那麼迫切和熱衷,多關注是因為好奇書中描寫甚少的大反派,也為了蕭永慕。
至于厲澤禦和顧彥的死活。
死活。
以肉身去對抗宿命很多情況下都是螳臂當車。
就比如遠遠正在看過來的那位,那位抱臂站在場外,時不時與身旁的顔京歪頭笑罵上幾句,五人組的關系依舊銅牆鐵壁,像是中午的場景是吃菌子吃出來的幻覺。
就想到這裡,封從周準備離開。
隻是沒想到,在他這個念頭出來的下一秒,那位擡眼,穿越人群直直望過來。向着身側囑咐了一句,便開始邁步,方向是他。
戚呈穿越了大半個場地,不偏不倚,落坐在了他的正前方。
按人與人之間的禮貌,不太适合人家剛來找,你直接離開。但按他倆的身份,沒有任何在人來人往裡搭話的必要。
所以封從周選擇折中。
他等了幾分鐘,站起身離開時,擡手點了點戚呈的肩膀。
當作告别。
晚上,顧彥被厲澤禦拉着來到圖書館一起做課上導師留下的課題,公共空間裡六個人共用一張大桌,顧彥的帆布包搭在椅背格格不入。
封從周坐在隔了十幾米的卡座前,将“結伴出行”這四個字貫徹到底。
“這麼說來,顧彥同學是要加入我們的學習小組了,聽說你成績很好啊。”戚呈笑得很明媚張揚,話題直往顧彥的身上引。
“也還行。”顧彥對着他腼腆一笑。
“文武雙全嘛,”戚呈嘻嘻哈哈,“你下午的籃球打得也很好呀,完全光彩奪目,我看對面嶽晉的眼神直往你身上瞟,你們說他怎麼突然變成了咱們的對手呢?原本不應該是他們啊。”
在座的幾位皆聽出了他的話裡有話。
“顧彥同學你得好好想想呀,你倆的绯聞這麼沸沸揚揚,嶽晉肯定是知情的呀,他怎麼也沒有出來澄清或者删帖呢?不對勁噢。”戚呈接着調侃道,完全是一副對在座幾人的想法毫不知情的無辜面孔。
“人家都快畢業了,或許真不知情呢。”顔京瞟了一眼厲澤禦。
哈哈,你信嗎?我不信。
戚呈明亮的大眼睛循環滾動上述幾個大字,完美地将自己的惡意隐在暗處。既然一直将所謂的“未婚夫”排除在厲澤禦對于顧彥的隐秘心思外,就不要怪他口不擇言。
敏感話題,氛圍有些尴尬,幾人交換着眼色,皆閉了嘴。
過于寂靜,放大了對面平民區域的存在感。圖書館的公共區域是不分階級的,但約定俗成一般,坐北朝南視野明亮氣候宜人的地方自動劃分給貴族少爺。平民學生與貴族少爺的區域間有些非常明顯的分界點。
此時此刻,封從周擡頭,戚呈的嘴角噙着似若有若無的微笑,隔着上層下層人橫亘着的無形鴻溝,尋常般擡起眼皮,投來非常隐秘的一眼。
很有分量的一眼,落在他身上時,就有一種猶如實質般的沉墜感。目光沉沉籠下時,視野被圈定好邊界,世界極速收緊,于是隻剩下一人。
不像接頭。
倒像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