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不僅僅是崔光遠的奇妙之旅,也是秦王府衆人的奇妙之旅。
早上一睜眼秦王府衆人就經曆了一系列事情:從沖擊玄武門,到戰略撤退,再到沖擊長安外城。長安城沒沖完,就發現長安城要被外面給沖了。
對内清君側謀奪太子之位直接變成對外京城保衛戰。
即便是對于内戰外戰都很内行的秦王府衆人來說,如此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實在是有點轉不過來。
此刻他們滿肚子疑惑,需要人解答。
但是尉遲敬德不知所蹤,長孫無忌一副“别問我,問殿下”的态度。
至于他們的秦王殿下,不管不顧,直接做起了部署:“崔光遠,長安守軍究竟幾何,說于我們聽聽。”
崔光遠恨不得自己是個空氣。
然而天不遂人願,秦王殿下發話了,點名要他回答問題,他隻能頂着衆人炙熱的目光回答:“回殿下,除開城内所需□□的兵力,如今長安城神策軍已不足萬餘,連殘部禁軍,總兵力應當在兩三萬。”
李世民眼皮一跳,又問道:“對面呢?”
崔光遠冷汗冒了出來:“起碼有五萬,不,八萬,八萬。”
兩三萬對八萬,還真是有點挑戰。
李世民道:“既然這樣,都議議吧,該怎麼辦。”
段志玄跟着李世民最久,率先道:“殿下,我們還不知道敵方是誰。”
“哦,忘了你們不知道。”李世民簡單說了一下他從老六那兒知道的内容,什麼安祿山起兵造反,什麼安祿山占領洛陽自立為帝,什麼潼關大約一月之前就破了,安祿山的叛軍正盤踞在那兒。
當然,還有如今
“什麼?洛陽沒了?”秦王府衆人聽到這個消息是極為震驚的。
“這安祿山是哪兒冒出來的,以前怎麼沒聽說過?”有人問道。
李世民又咳了一聲,隐晦地看了一眼崔光遠:“此事我們容後再細說。”
秦王府衆人都是跟着李世民打天下而來的,就算是文官,對軍事也見解頗深。他們席地而坐,就這麼準備開始讨論。
“殿下,我回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尉遲恭一身明光铠,掀開簾子進來,“都在呢?”
李世民命人去幫忙卸甲,接着就問道:“對面是什麼情況?探的如何了?”
“嗨呀,對面人倒是挺多的,看上去有個七八萬,騎兵好像有一兩萬。但是和王世充窦建德比差遠了,我回來前襲了他們的糧草,現在他們正亂着,一時半會估計是騰不出手來進攻長安。”尉遲恭邊脫铠甲邊笑嘻嘻道。
崔光遠瞳孔地震,秦王府的人習以為常,照例開始吹捧。
李世民也笑道:“敬德替我争取了不少時間啊。”
衆人看向李世民。
“多虧了敬德,叛軍一時攻不進來了。所以現在得處置更要緊的事情。”李世民笑容驟然變冷,“我們要先解決皇帝,再來處理叛軍。”
李世民說的沒錯,如今的長安不是他的長安,是他子孫後代的長安。
長安城共有共有十幾處城門,統管城門正是京兆尹崔光遠的職責。
有了崔光遠的配合,李世民借崔光遠的口,向每個城門派遣了一個自己的部下控制。
又讓高士廉、房玄齡和杜如晦三人開始梳理将領,城内招兵,摸排武庫,清點糧草,為後續做準備。
長孫無憂與孩子們先回秦王府呆着。
李世民則與長孫無忌、尉遲恭,在崔光遠的帶領下,往大明宮面見皇帝。
幾個人各懷鬼胎。
李世民他們不想讓崔光遠知道身份,但是又要他幫忙辦事,語言中多少有些威脅。
崔光遠雖說表面配合,實際隻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冥冥之中總有種怪異的順從感,但心中還是将李世民打成了叛逆。所以,在明知當今陛下可能已經“西狩”去了,他也沒有出聲提醒。
當然,李世民與不放心崔光遠,所以他們四個人三匹馬,崔光遠被安排在和尉遲恭一乘。
就在四人經過崇仁坊右拐時,一個人竄了出來,對着李世民作揖:“拜見秦王殿下,臣乃太子冼馬,有事請教秦王。”
這人誰啊?李世民眯着眼看了看對面老頭,結合着“太子冼馬”的官職,終于在塵封的記憶中找到當年俘獲的窦建德曾稱贊過的一個人:“魏征?”
崔光遠猛然一轉頭,差點扭到脖子。
魏征拱手道:“是,臣請問,太子現在何處。”
李世民不想和他浪費時間:“不知道。”說完就要繞開魏征向北。崔光遠可是說了,現如今唐皇在所謂大明宮,不在太極宮。
他着急去大明宮找皇帝。
然而魏征可不是善茬,跨步一把攔住李世民的路:“那臣請問殿下如此打扮,是要做什麼去?”
李世民隐怒:“這與你有什麼關系?”
魏征絲毫不讓,道:“臣剛去觐見太子,卻發現東宮竟然沒有人,臣又想去問齊王,然而卻發現這旁邊似乎大不一樣了。如今看到殿下,大約是明白了,是殿下要謀反叛亂了是嗎?”
李世民此刻動了殺意:“讓開。”
“不讓,臣食君之祿就要為君分憂,估計太子殿下已經遭了殿下的毒手吧,那殿下此番,難道要弑父嗎?”
“魏征!”李世民抽出長劍,難得解釋了一句,“你說的我沒做過。現在情況緊急,再不讓開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我死又有何妨!我曾谏言太子要除你而後快,但是殿下礙于兄弟之情猶豫不決,終釀惡果,終釀惡果啊。”
“李世民,即便你今天殺了太子,殺了陛下,登上皇位,他日史書工筆,該怎麼記載你這個弑父殺兄的暴君!”魏征怒吼道。
李世民失去耐心,擡劍彎腰就要斬。
“等等!”
李世民的劍離魏征的脖子隻有尺寸而已。
是崔光遠的聲音:“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