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想聽得的是一句“如何上男人”的請教,侍衛幾人各自眼神交換,心下了然,這廢太子還是從前那位傾慕男人、願為男人濃妝豔抹的傻子。
其中大膽些的侍衛,名叫石斌,他道:“不知殿下何意,還望殿下細說,這‘上男人’是……?”
燕栖棠啃着饅頭,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陽光暖暖耀在他身。
修無情道的天之驕子燕栖棠,幾十年來從未覺得世上有什麼難事,如今卻真有些解釋不清的意味。
他對此事一竅不通,雖有時乙這事在前,但他依舊不明其中原理,隻好直白道:“怎麼進入?”
小愛:【!???】
侍衛們:“!????”
這些年好男風雖盛行,他們也知燕栖棠傾慕愛戀一個男人,但從未将燕栖棠放置在前者……怪不得時乙那事,殿下如此生氣。
其他侍衛不敢吭聲,隻有石斌正色道:“殿下所惑之事,卑職明白了,明日卑職便托人混入出宮采買隊伍,為殿下帶些書籍來解惑。”
燕栖棠點點頭,雖說他還沒到需要“出賣口口”來完成任務的時候,但多了解總歸是好的。
“殿下,可會喚心上人小名?平日裡喚小名,顯得親密親切些,若在床笫之間,便可用作助樂情趣……”
那侍衛幾人見石斌發言大膽,也未惹了這瘋主不快,漸漸七嘴八舌起來。
“殿下喜歡的是哪家公子?幾日後便是七夕,我們幾人便将那公子強綁來!”
“對!到時殿下想要花前月下,還是互訴情意,想如何便如何!”
燕栖棠聽他們吵了一通,問道:“小名?”
他在宗内,宗主師叔喚他“這屆最優秀的無情道師侄”,師尊喚他“假高冷的混世大魔王”,師弟師妹喚他“燕師兄”,路上道友喚他“燕修士”,這其中能算“小名”的,似乎也就小愛喚他的“小棠”。
“對,小名。”石斌道:“像大家喚我,便喚‘石頭’,或是‘斌子’,這就是小名。”
石斌幾人告退前,他又跪上前,道:“若殿下想讨心上人歡心,便要萬事想着他,萬事遷就他,萬事順應他。”
“這房中術也有一番講究,萬事循序漸進地來,休要操之過急,隻為一時快意,便傷了對方……”
小愛聽不下去了:【讓他們快走!】
燕栖棠依舊沒什麼表情,他草草解決了飽腹問題,以防這身體又胃痛。
昨天他是魂魄痛感強烈,疼得暈了過去,軀殼的胃痛相對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
小愛等燕栖棠洗漱完後,才出聲:【那侍衛說的你可别全信。】
燕栖棠沒做聲。
小愛又道:【過幾日便是七夕,皇帝會宴請百官,冷宮守衛本就懶散,趁那日守衛玩忽職守時,你可以……】
話還沒說完,燕栖棠便端着剩下的早膳,沿着昨日雲祈鶴走的路,一腳踹開了冷宮大門。
門口一個守衛都沒有,連鎖都生了銅鏽,早不能用了。
那燕太子就這樣被困在冷宮數十載。
【呃唔,你要去哪?】
許是魂魄與軀殼融合幾分,今日小愛再出聲時,燕栖棠的頭疼較昨日好了些許,尚能忍受。
他依舊惜字如金:【質子。】
反正吃不完,冷宮的貓貓狗狗也不知去了何處覓食,扔了也是浪費。
那雲祈鶴同他一般處境窘迫,不如就送他好了。
再者說,這還是“任務對象”。
他雖不懂情愛一事,對此知之甚少,小愛說那石斌的話不可盡信,但它一個無心的法寶,又怎會懂人之情愛。
師弟追逐師妹時,常常以送禮做借口,有事無事便尋着師妹,師妹臉色一惱,師弟便從善如流地認錯哄人,常哄得師妹雙頰羞紅,兩人歡歡喜喜地鬧作一團。
他頭一回做這等“讨人歡喜”的事情,總要練習一下,便先拿飯食做借口。
此處偏僻,他繞了幾回路都沒碰上什麼宮人,練習的心也少了幾分,正想原路返回将飯菜留給貓狗時,便聽得幾聲難聽沙啞的鳥叫聲。
燕栖棠循聲而往,那宮院門虛掩着,内裡充斥着延綿不絕的“咔嚓”聲和譏笑聲,沙沙的掃地聲倒成了背景音,一陣一陣,和緩的。
“哎,”其中一人有些擔憂,“我們這樣欺負質子,會不會被問罪啊?”
“怎麼會,就你膽子小,天天這麼問!”另一人将瓜子殼扔在那人身上,說笑着:“裝模作樣,偏偏你欺負得最起勁!”
說罷兩人又笑起來,将瓜子殼故意扔在地上,逗他:“瞎子!這裡有髒東西,你看不見嗎?”
掃地聲依舊,似乎是見雲祈鶴沒反應,兩人又不盡興,非得去奪那掃帚,一人又推搡着他往前。
雲祈鶴咳了幾聲,語氣虛弱,語調仍是溫和的:“抱歉,幾位姐姐,我瞧不見。”
那枯樹上的黑鳥又回轉着叫起來。
燕栖棠倒是聽明白了,他正巧碰上了宮人欺辱雲祈鶴的時候。
他端着飯食,悄無聲息地合上院門,慢悠悠地走上前去,那兩位宮人見他來了,似有幾分慌亂,卻仍是嘴硬。
“你是何人?”
燕七瑭常濃妝豔抹,如今他沒抹面,未作裝飾,大多數宮人便認不出他。
“還未到用膳時候,李公公呢?今日為何是你……”
燕栖棠擡腿便踹那開口的宮人大腿,宮人話語戛然而止,同自己手裡的瓜子一道墜在地上。
那另一宮人見狀,以為燕栖棠是哪不知禮數的,更是怒不可遏,燕栖棠也沒想饒了她,手上的飯菜端得穩當,腳下早已又讓宮人沖着雲祈鶴的方向跪下。
偏生燕栖棠還當作不知,将人的腦袋做了案桌,飯菜靠在其上,沖着雲祈鶴吟吟笑道:“鶴鶴,昨日我急了些,害你唇舌都破了口子。”
“今日帶的早膳你喜不喜歡?往後我定慢些,你若是痛,要早早告訴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