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竹在玉裴說的瞳孔裡瞥見了天上還沒徹底消失的電尾巴,細細密密的枝條,很像眼球上的血絲。
雷聲再響時,玉裴說好似才注意到,頓頓地看向天空,半晌後,聲音輕若遊絲,像在自言自語,“天劫。”
聞言沈萬竹終于眨眼皮,他猜的沒錯,如此明顯的雷聲閃電卻下那麼點雨,顯然不隻是下雨這麼簡單。
玉裴說站遠了點,這個空間沈萬竹剛好轉身把窗戶關嚴實了,“你怎麼又下床了?”
玉裴說慢吞吞說:“我看你不見了。”
“我來關窗戶的,突然下雨了就看看,明天還得趕路,你回去躺着吧,我去看看張連民。”沈萬竹越過人走向門。
“萬竹。”
沈萬竹手在碰到門前頓下來,他又不想聽玉裴說說什麼,又有點期待說什麼,就這麼呆滞在門前。
而後袖子被抓住,玉裴說走到了他面前抓着他的袖子一角,不知道是不是房間暗的原因,眼睛像蒙了層紗。
玉裴說又說:“你是要走了嗎?”
沈萬竹搖頭,語氣裝得很輕松,“不是,我就去看看張連民有沒有找到房間,你剛看見了他喝多了路都不能走。”
玉裴說還是沒有收回手,“這屋暗你幫我點個蠟燭吧?”
“……”沈萬竹聽這蹩腳的借口,還是沒有狠下心離開,于是他轉身輕握住玉裴說的手拉到裡屋,雖然屋裡涼,但玉裴說的手背熱熱的。
兩人在榻前沉默了半晌,而後又很默契地坐在一塊,好一會後玉裴說突然歪頭溫和地笑道:“你怎麼咬手指啊?”
“啊有麼?”沈萬竹都沒注意到自己一直在咬指甲,見真是這樣,他隻好把手放下搭在膝蓋上,“之前說的一個月是你為了哄我說的吧?”
天劫已經把答案擺在那裡。
玉裴說搖頭道:“不是,神尊說過是一個月左右期限,不可能這麼短,也許是……”
“什麼?”沈萬竹順口問了,但話出口突然自己腦袋又蹦出個答案,在他要及時把話掩過去時玉裴說卻先說了。
“天劫是警示。”
警示玉裴說不能失控,他今天喝了酒又故意沒有念清心咒,沒有了一切外物制止念頭像雨後春筍搬從心底破土而出,一節節攀着思緒的竹架瘋長,遮蔽天日。
沈萬竹揪着一邊拇指,一點點捏,而後說:“你休息吧,我去張連民那兒。”
玉裴說一下把沈萬竹的手臂按在床上,不讓人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有點失控,但是心底的念想太兇猛,讓他想不管不顧地去實行。
沈萬竹偏頭看,兩人沒有一句話望着彼此,在昏暗的環境下感性的情緒無限放大變得濃烈,在眼眶裡發芽生根。
玉裴說咽了咽唾液,身體往前傾,目光緊緊盯着沈萬竹的唇瓣,他好想碰一下,想感受到沈萬竹的體溫。
靠近,在咫尺距離玉裴說感覺不到沈萬竹的鼻息,他手揪緊了沈萬竹的手臂,把那一處當支點,微側過頭貼上去。
視線一晃,那一吻落在了别處。
最終關頭沈萬竹偏過頭,玉裴說唇瓣的溫度便落在他臉頰上。
總有一個人要把這些情感牢牢塵封在心底,要做到随時抽身不能堕落,之前沈萬竹想過那個人會是玉裴說,而此時他發現原來是自己,他需要推玉裴說一把去過這關。
玉裴說隻是輕輕觸碰,随即一道雷聲沖破牆壁幾乎要震聾雙耳,他依依不舍地離開,低下頭,玉裴說的聲音很輕,“謝謝你萬竹。”
沈萬竹覺得心髒被一隻網纏住,密不透風,很想出去透口氣,他抽出胳膊在玉裴說手背拍了拍道:“早點睡。”
出房間後沈萬竹來到隔壁屋,張連民居然在床邊睡着了,估計是嘗試爬床爬不上,半個身體挂在床沿,像懷裡抱了個人。
“起開。”沈萬竹很嫌棄地拽他胳膊把人扔回床上,自己就着那個空位脫靴躺上去。
張連民又是一陣頭暈,翻身滾床發現有東西擋着不能往後撤,他隻好往前面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