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安居青岩鎮,好似進世外桃園,耳根子都清淨,當年沈萬竹還是沈客時候的那些個人老的老去世的去世,那幾個老的還都是唇齒不清已經癡呆的,見到酒館裡來了熟人隻會拍着孫子的肩膀啊啊幾聲,孫子以為老人渴了一個勁兒倒水。
“客官可是初到青岩鎮來本店喝一壺酒的?”店小二新端一茶水壺出來招待客人,見第一個進來的張連民和玉裴說連連笑,而後見沈萬竹卻是愣了愣。
沈萬竹并不認識此人但也覺得眼熟,想來是故人之子,這家酒館當年是個姓許的,性格很是文雅老闆開的,他手下就有個得力算賬先生,叫什麼忘了但長得很有辨識度,留個山羊胡,眼睛永遠一條線睜不開似得,算起賬來卻是一道一道的,精明得很。
張連民看店小二這反應招呼道:“我們吃喝住都要在這裡,三間房,長期包,先來點下酒菜!”
這裡本是個小酒館,很少人知道二樓可以住宿,而且入住的都是老闆的親故,這一行人怎麼看都是外地,老闆今天也沒跟自己打招呼,怎麼就知道可以住房,怕不是把酒館認成客棧了?但眼前這人怎麼就是那麼眼熟,店小二腦子裡有一個模糊的輪廓,那更不像現實中見過的真人面孔。
但由于注意到沈萬竹審視自己的視線,店小二一個機靈隻好先讓開路,當做正常客人,“幾位先坐。”,而後哒哒跑進裡頭跟裡邊廚子彙合。
張連民還想問問有沒有什麼好吃的菜,結果見那小二屁颠屁颠撩那裡屋簾子進了廚房,他隻好看沈萬竹,“沈兄,我記得你當年你在這兒是挺受待見吧?”怕不是又惹了誰,人家記恨到現在。
沈萬竹喝着白開水,青岩鎮四季都涼快,即便是酷暑日晚上也很清涼,經常有人紮堆在酒館裡圍着燒水的爐子喝熱酒,路上徒步走一路,從山腳爬上來沈萬竹剛好口渴,這一杯溫水下去竟然嘗出一絲香甜。
“給吃給喝讓住。”
這不知道算不上受待見,他記得當時這裡的人确實老罵他是瘋子,什麼‘沈客那瘋子又開始亂圖亂畫了,老許你這上房被搞成那樣子還要不要讓人住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沈客又下來說那胡話了!’
雖然每次嘴上都嫌棄的要死,總要損他幾句,但沈萬竹下來喝酒場子隻會更熱鬧,來喝酒的客人隻會越多,他就算是六神無主隻有一魂他們也是從來沒讓他在街上睡過一個晚上。
這也許也是沈萬竹為何那麼能同情理解小滿的原因之一吧,獨在異鄉卻從來都不被邊緣化還成為這裡的一小員。
“回到這裡有沒有一種不真實感?”張連民這一路爬上來一直在激動,他曾經以為這輩子不會到青岩鎮,沒想到走到了,還是跟沈萬竹一塊,就等着沈萬竹帶他們三人暢遊山野之間。
沈萬竹隻是道:“應該是心安。”
從進山起一切雜念脫去,隻剩輕盈的肉身,還有空氣裡雨後泥土的味道,
雖然沈客在過去幾百年就是青岩鎮的孤魂野鬼,他沒有七情六欲,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睡醒起來記夢,那些記憶很殘片,記憶裡的生活更是單調,幾百年如一日沒有新意,反倒是現在覺得那些日子平凡卻足夠溫馨。
話語間廚房那處傳來小動靜,店小二挽着一個光膀戴大巾的男人出來,那男人像是不信似得,一道狐疑的目光投向落座的四人,而後那目光瞬間凝固,喉結随之上下滾動,像沒咽下去粘稠的空氣。
幾個人面面相觑,青藤似乎察覺到危險氣息要起身,卻被沈萬竹壓了肩,告訴道:
“人家就看看而已。”
店小二從廚子臉上看到意料之中的情緒,一副對吧對吧的眼神激動地看他,那廚子用大巾擦了擦手,賠個笑臉過來,“沈公子别來無恙啊!”
沈萬竹對此人卻是沒有印象,上下掃一眼,笑了笑,“你竟然認得我?”
這人怕不是當年茶館裡哪家小屁孩,見過沈萬竹。
廚子一臉憨笑,撓後脖道:“我雖然不認得小公子,但我認識沈公子令尊沈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