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盡禮則相當于無禮,還請上憲三思。”
又轉向潘典言:“典言勿憂,典言心敬陛下,心中焦急可以想見。但王相是三朝老臣,陛下又最是宅心仁厚,想來不會計較這點微末小事。還請典言為王相求得明旨,以昭告天下皇恩浩蕩。”
謝拂桐兩番話下來,二人果然都靜了下來。
不多時,薛卓擺了擺手,指着賀儀禮制文書上的某處道:“不,不必了,這幾個地方敏之你回去叫負責人改一改,改回常制。”
潘典言也勉強笑道:“明旨我定會替王大人求下來,今日多有冒犯,還請薛大人勿怪,我們各局各院都盡心盡力替陛下辦事才好……”
二人客套籠絡起來。
大齊人慣是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說在這裡開一個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她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天窗了。
謝拂桐功成身退,點卯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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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節,萬物出乎震,震為雷,蟄蟲驚而出走,故曰驚蟄。
宋霖開了一壇好酒,桌上的飯菜還冒着剛剛出鍋的騰騰熱氣,三人食指大動,大快朵頤。
宋霖:“我是不喜歡和尚宮局打交道的,又愛拿喬又愛找事。剛剛那個潘典言巴巴地跑到咱們太常寺禮院來耍威風,不過才穿個淺绯色袍子,她還想做第二個姚怡君不成?”
楊玘不贊成地看向她:“長恕,你快少說兩句吧。”
謝拂桐心中掂量了一下,适時提出疑問:“姚怡君是哪位?”
宋霖詫異:“敏之,你莫不是不知道姚歡表字怡君?”
楊玘和宋霖向謝拂桐解釋了一番:姚歡,字怡君,宮人出身,位至尚宮局掌印,高宗皇帝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後服侍先帝,先帝特賜外朝高品官員才能服的紫袍,為人忠直,德才兼備,素有“内相第一人”的美名。
又聊了幾句,宋霖喝了酒,膽子愈發大了起來:“上面那位這般行事,看着真是讓人心憂……”
楊玘也搖頭:“要是另一位不投了那位就好了……”
宋霖:“唉,這打斷骨頭連着筋。要是是别家也就算了,可楚王殿下傳聞中的父家,不正是明威将軍的王家?将軍舍命救出太祖陛下,這可是累世功勳的開國之功啊。”
楊玘為自己添了一杯酒:“馮唐易老,李廣難封,英雌多舛,實在令人扼腕。天生将才,英年隕落,這一杯敬王銳王将軍。”
宋霖和謝拂桐斟酒,與她碰杯同飲。
楊玘又道:“想來那位當年也是少年成才的英雌人物,如何今日落得這般模樣?
“雖說出身王家,但不過是明威将軍次孫女的次孫女,旁支的旁支,連恩蔭都沒撈着,年少時也坎坷,全靠自己發奮苦讀……”
宋霖:“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二人好一陣唏噓感慨。
月上三更,酒宴終了。
謝拂桐回到家中,酒意燒上來,發了一身的汗,隻好不再臨字,早早地睡下了。
奇也怪哉,夜深人靜,她竟入了場不大不小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