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信:“你倆天天湊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那誰還隻給你一個人吃糖,說沒點什麼誰信啊。喜哥你真是的,雖然那誰兇了點,但是那張臉擺在那,說出去面子還是夠夠的。你居然瞞着兄弟,太不夠意思了。”
她的糖,隻給過他嗎?
他還以為,這是她社交的一種手段。
喜羊羊的嘴張了張,最後隻是無力地說了句“我倆真沒那種關系”。
“行吧行吧,就當你倆是純潔的友誼。”那人嘴上應着,表情卻仍然不信。
那人走後,喜羊羊開始回憶自己最近和美羊羊的相處。
抛去她背地裡兇殘的一面不提,其實美羊羊真的很符合他的擇偶标準,在和她的相處中,喜羊羊也不免感到過心動。
可在心動過後卻是茫然。
美羊羊她太好了,好到讓他覺得空洞。這麼完美的女孩,真的存在嗎?喜羊羊在和她相處的時候,總會覺得,他們之間存在着一層看不見的隔閡,他的探究他的好奇,全部都被擋在她完美無瑕的笑臉外。
心動就在這一刹那戛然而止。
真想看看她生氣的樣子啊,喜羊羊不着邊際地想,一定很吓人吧,不然他們也不會吓成那樣。
可是,一定也很可愛吧。
他這個想法太驚世駭俗,屬于被人知道了非得硬扯着他去精神病院看看腦子的程度。
結果當天放學後就看到美羊羊揍人了。
在校外的某個小巷子裡,美羊羊冷着臉一拳砸在面前的男生臉上,力道大到後者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另外幾個男生咒罵着圍了上來,而她動作靈活地躲過了他們的攻擊,并輕輕松松地把他們都打翻在地。
真的很輕松,氣都不帶多喘一下的那種。
“我之前就說過,别再讓我聽到你們說那種話,否則後果自負。”美羊羊俯視一周,倒在地上的一圈男生都被打得鼻青臉腫,衣服也在打鬥中沾上了不少灰塵。可她仍然一塵不染,就連裙子都沒有一點褶皺,“就算當時當着他的面揍不了人,我也會在之後找到你們,讓你們好好學會閉嘴。”
有人不服氣,梗着脖子喊:“裝什麼裝,誰不知道你是喜歡那個誰,所以有他在你就不打人!要是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一定不會喜歡你這種暴力女!”
美羊羊順着聲音精準地找到了那人的位置,一腳下去讓他閉了嘴:“是啊,我喜歡他,所以不會在他面前打人。但是你們因為我不在他面前打人這點就随便口嗨的做法就光明正大嗎?說完過分的話還沾沾自喜以為我不會找你們麻煩的時候,你們不覺得自己惡心嗎?”
她嗤笑道:“你們也就配耍這種小聰明了,真讓人看不起。”
有人冷笑:“你就不怕我們去告訴他嗎?”
“膽子夠用的話,你就去吧。”美羊羊也冷笑一聲,抛下最後一句話就拎起放在一旁的粉色書包,潇灑走人。
躲在巷子外不起眼處的喜羊羊:“……”
沒有想到,那些同學的描述還真沒誇張。美羊羊是真的……很擅長打架。
他本來還以為是那群男生主動圍堵了美羊羊要做些什麼,正打算沖進去救她,卻沒想到是美羊羊一個人圍堵了那群男生,而且還沒等他沖進去,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美羊羊往巷子口走的時候,喜羊羊猶豫了一下,還是躲了起來。
雖然喜羊羊不知道也不理解為什麼美羊羊不願意在明面上揍人,但他尊重她的意願,而美羊羊是絕對不願意讓他看到這一幕的。
可喜羊羊忍不住去想,他們嘴裡那個美羊羊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呢?雖然有幾個人都跟他說過美羊羊可能喜歡他,可喜羊羊并不相信,他們也就認識了兩三個月,美羊羊可不像是會輕易就喜歡上一個人的性格。
她會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如果美羊羊喜歡上的男生隻是喜歡她溫柔乖巧的表面,那她還不如來喜歡我呢,我不會嫌棄她的,她的一切我都能接受……
喜羊羊被自己下意識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這都哪兒跟哪兒呢?!人家可能就把我當普通朋友,我還YY上了,這又和那些普信男又有什麼區别?
喜羊羊總算被自己下意識的想法一巴掌打醒,不得不承認自己也許、可能、大概确實對美羊羊産生了一些朋友之外的心思。幸好他演技和心理素質都不錯,就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沒有因此在美羊羊面前表現出一點兒不自然來,兩人仍然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着。
之後,喜羊羊又撞見了好幾次美羊羊揍人,但是都被他裝沒看見蒙混過去了。畢竟小姑娘臉皮薄,他得多擔待點。
被痛扁一頓的男生們:……這家夥哪裡臉皮薄啊??你的濾鏡也太厚了吧???
喜羊羊原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去,也許等到畢業後,他就可以向美羊羊表白,說不定她會接受他的告白,然後在某個與平常沒什麼兩樣的日子裡,美羊羊會向他說起這段往事,語氣輕描淡寫,已經把它當成了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
可沒想到,總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戳破那層平靜的假面。
喜羊羊參加完競賽後立馬回了學校,正巧趕上下午的體育課。剛比完賽的他身心疲憊,于是婉拒了同學打球的邀請,打算在學校的草坪上躺着睡一會兒——那裡可是休息的絕佳去處,要不是體育課,他可能還搶不到樹蔭下最受歡迎的位置。
美羊羊正好坐在草坪上看書,見喜羊羊回來了,不免有些驚喜,挪過來問他這幾天過得怎麼樣。喜羊羊一一答了,大腦長時間高強度運轉帶來的疲憊總算在這一問一答中漸漸消了下去。
他們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溫柔地撒在他們身上,有一塊光斑正好打在美羊羊開開合合的唇上。喜羊羊望着那出神,在心裡想,要是時間就在此停留,該多好。
可偏偏在這時候,又有不長眼的家夥湊了過來,打破了溫馨的氣氛:“喲,這不是我們大學霸嘛?不是去參加比賽了,難不成是輸了,所以提前回來了?”
“啊……”喜羊羊記得他。
這人被美羊羊痛毆的某一次,喜羊羊正好給撞見了。他當時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才被打了一拳就抽抽搭搭地跟美羊羊認了錯。這不僅讓美羊羊當場出言質疑他怎麼那麼慫,也讓躲在一旁的喜羊羊大受震撼。
怎麼會有這麼菜的男的!太丢我們男性同胞的臉了吧?!
從回憶中拉回思緒,喜羊羊可以看到,身旁的美羊羊又硬了,拳頭硬了。見識過她暴打男生的慘烈情景,喜羊羊心裡清楚,這不是普通的拳頭,這是可以一拳帶走一個小朋友的钛合金拳頭啊!!
可她轉眼看了看一旁的喜羊羊,又把拳頭放了下來,還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兩次來平複情緒。
她是放棄了,偏偏這男生沒那眼色,繼續犯賤作死:“哎喲,大學霸怎麼老是跟女生聊天啊?人家叫你打球就拒絕,架子大得很,跟女生聊起天來倒是很有精神嘛,怪不得人家總說你有女生緣呢~”
“同學,不要亂說話哦。”美羊羊笑着開了口,帶着點警告的口吻,她脖子上迸出來的青筋讓喜羊羊都不忍地移開了眼,可以預料到之後的悲慘結局了,“說話不過腦子可是要挨打的。”
她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一般說到這種程度,被她揍過的男生可以識相走人了。可這個男生卻怒了,指着美羊羊就開炮了:“美羊羊你這個暴力女還敢威脅我是吧?!你真以為自己會比劃兩下子就很厲害了是嗎?!”
“你清高,你厲害,還不是得在喜羊羊面前裝傻賣乖?呵呵,誰不知道你對喜羊羊那點小心思啊?可你敢讓他知道你私底下揍人嗎?!”
“你不敢!因為你也知道,他不會喜歡你這種暴力女!你一旦暴露了本性,他就永遠都不會喜歡上 你!”
說着說着,他還特地把臉湊過來在美羊羊面前晃:“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啊!讓他親眼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砰!”
有人一腳踹在那男生肚子上,後者被踹得一屁股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喲哎喲”地叫。喜羊羊踹了一腳仍不解氣,又把人拎起來給了一拳:“為難一個女孩子,算什麼本事?”
他的火氣比想象中大得多,揍了好幾拳才忽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啊?啊??
所以美羊羊喜歡的人……真的是他?!
他……不是單相思?!
美羊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她剛才被氣到快要失去理智了,是真的想要不顧一切地出手給這人一個教訓。可是喜羊羊卻在她捏緊拳頭的那一刻把她拉到了身後,然後,自己出了手。
那個男生震驚:“你居然為了她打人!她可是個暴力女,你别被她騙了!”
“騙什麼騙!都讓你懂完了是吧?!”喜羊羊都還沒從“美羊羊居然真的喜歡自己”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就先下意識地“呸”了他一口,“我知道真相了就不會喜歡上她?我還說我就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呢!你懂?你懂個屁你懂!”
說完,他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完蛋!好像嘴太快,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喜羊羊松開手裡男生的領子,他“哧溜”一下就跑走了。而喜羊羊轉頭,正好對上了美羊羊同款震驚的眼神。她的眼眶裡還有剛才被氣出來的眼淚,要掉不掉地綴在眼角,看着就讓喜羊羊的心先軟了三分。
原來自己就是那個讓她不得不隐藏性格的笨蛋啊。
“你……”“你……”兩人同時開了口,又同時停了嘴。
喜羊羊做了個用拉鍊把嘴巴拉上的手勢:“不好意思,你先,你先。”
美羊羊還沒說話,就被他逗得露出了個笑來:“……你,都知道了嗎?”
“啊?知道什麼?”喜羊羊太緊張,腦子追不上嘴皮子,“你私底下揍人的事?還是你喜歡我的事?”
靠啊!這也太直白了吧!!
喜羊羊想打死上一秒亂說話的自己。
美羊羊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驚人速度紅透了,她低下頭,背着手在原地憋了半天:“……嗯,你都知道了嗎?”
“你會……讨厭嗎?讨厭這樣的我,隻會用拳頭解決問題,一點都不溫柔……”
喜羊羊一驚,連忙打斷了她的話:“怎麼會?我怎麼會讨厭你?誰告訴你我讨厭這樣的?”
此話一出,美羊羊也不低頭了,她擡起頭睜大着眼望向喜羊羊,神情驚訝:“可是,你初中的時候不是說,喜歡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不是,這都是當時随口說的啊。”喜羊羊也顧不上思考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初中時說的話了,他有點哭笑不得,“他們湊在一起讨論女生,硬是要問出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我當時哪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啊,就随口把我媽拉出來當例子說了。”
“啊?!”美羊羊瞳孔地震,沒忍住小聲嘀咕一句,“那,那我豈不是鬧了個大烏龍?!”
“事實上,我沒有任何對喜歡的人的要求。”喜羊羊攤手,“這種事還是看感覺的吧,喜歡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事,要是加上那麼多條條框框,那得多煩人啊。”
美羊羊的一隻腳無意識地在地上畫着圈圈:“啊,這樣啊……”
“你說完了吧?那輪到我了。”
喜羊羊溫和地注視着面前的少女,她是多面的,溫柔又體貼的,是她;可用拳頭就能讓所有男生屈服的,也是她。她不該被限定在某個性格某個“人設”裡,她應該自由自在地活着,為自己而活。
“我喜歡你,美羊羊。”
“可我喜歡的不是那個溫柔的美羊羊,是那個會二話不說給朋友出頭的美羊羊,是那個會幾下子把欺負人的男生揍趴下的美羊羊,是那個手忙腳亂給朋友遞紙巾擦眼淚、還半天憋不出一句安慰的美羊羊。”
“從一開始,我喜歡的就是最真實的你。”
“你沒必要改變自己的性格來迎合我。”
美羊羊仰着頭和他對視,眼神怔愣,臉頰旁的一縷頭發翹起,喜羊羊伸手幫她将那縷不聽話的頭發夾到耳後:“笨蛋,你知不知道,自己裝得一點都不像。”
“哪有!他們都說我的僞裝很成功的!”美羊羊下意識地反駁他。
“可是我一直在看着你啊。”喜羊羊的語氣輕飄飄的,吐出的話卻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看着你每天跟我說完話,就垮着臉繼續寫作業;看着你揮一揮拳頭,班上的男生就都閉了嘴;看着你上課到一半,突然嘀咕一句‘昨天那一拳應該這麼打的’;看你……”
“啊啊啊你别說了!”美羊羊蹦跶着要去捂他的嘴,剛剛好不容易才降了點溫的臉又熱度超标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喜羊羊笑着後退一步,正巧美羊羊就順着力道撲進了他的懷裡:“這會兒知道丢人了?那剛才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僞裝很成功的?”
他低下頭,輕輕地點美羊羊的額頭:“裝那麼久,你累不累?就為了一個男的,值得嗎?”
美羊羊持續嘴硬:“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我都要被你氣死了。”喜羊羊哼笑一聲,“當時我就在想,要是讓我找出你喜歡的那個人,準得狠狠揍他一頓,讓你折騰得這麼辛苦,心疼死我了。”
美羊羊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把頭往他懷裡埋了埋:“也、也沒有很辛苦啦……”
就是每天都要笑笑笑的,笑得臉好僵,回到家之後得揉上半天才舒服點。
“可是我不希望你這麼做。”喜羊羊歎了口氣,“如果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隻是喜歡上 了你僞裝出來的性格,那你能僞裝一輩子嗎?你不會累嗎?我知道真相了之後又該怎麼想?”
“我隻要你做真實的自己,如果我不喜歡真實的你,那也隻能是我沒有眼光。”
“不要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啊,真實的你就是最好的。”
他将嬌小的女孩攬入懷中。
她伸出手,試探着、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