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花古鎮座落山腰,與隔山高峰連綿接壤。
曲折橫崖,二山對崖處高度卻勢均力敵,春分時,雲霧撲湧,倒能叫潮氣沾臨無阻。
潔花此山腰算個水桶腰,和山頂像腰直連着無項之首。通腰脊,很快就抵達山頂崖。月升,桑禾與禦極終于如意登高。
“哈……”
她撐膝不住喘氣:““禦極……你确定五瞳水芝丹……長在懸崖邊……邊上……?”
“舌頭捋順了再說話。”
“……好嘞。”
君立崖沿,霁月清風。
等桑禾喘夠氣了,幹脆盤腿坐下,邊捏自個兒的腿邊發向那抹背影羨慕聲。
“當龍就是好,大晚上爬山都不帶喘一口氣的。”
禦極開口抽刀,傲嬌并優雅紮向她的心:“如若不是你,我根本無需大費周章。”
那意思是他本可分秒抵達目的地,偏偏因為她耐性子花了一晚上。
原是桑禾覺醒失敗,就算二人能鍊接戒契,靈根凡軀亦難承載他者靈力的頻繁且長久施臨。何況身體才恢複一點,前方路途坎坷,儲用着總沒錯。
桑禾吃癟,别過臉嘟嘴悄聲學他:“如若不是你,我根本無需大費周章。”
禦極自然察覺,聽罷她腔調古靈精怪,他耳動,嘴角微微牽揚一抹無奈。
好半晌,桑禾終于休息好,她爬起身走到懸崖邊,傾身,好奇地俯瞰崖景。
夜深露重,入中夜時月色出乎意料亮了起來,亮得灰濛。
玉華漫漫,星爍翩翩。
大自然的魅力叫眼前逐漸清明。
唯美之境隻叫桑禾歡喜幾秒便歇菜。
也不知是迫于對深淵的敬畏,還是冷的,桑禾一哆嗦,鞋前的石頭子兒咕隆滾了下去,她吓得連忙兔子般跳回禦極身邊。
禦極伸手,恰好扶住她胳膊,又自然抽去。
“真不知該說你膽大,還是膽小。”
桑禾小聲嘀咕:“不知道,那就别說了。”
她接着将剛才的發現告知禦極:“禦極,我剛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特别的啊。哦,倒是瞟到不少小白花長在峭壁上。真頑強。”
“潔花山,自是因崖上潔花而标志。”
“我也是這樣想的。”
桑禾又問:“不過禦極,你知道五瞳水芝丹具體長什麼樣麼?”
禦極:“不過一株沒了蓮子的蓮蓬,能具體成什麼樣?”
“靈戒指示‘五瞳水芝丹’在縛靈城的惡靈池。你見過縛靈城和惡靈池麼?”
桑禾身又往崖邊探了探,她迫不及待想找找城與池的蹤迹。
禦極沒說話,他擡手,于時,谷底傳來雀鳴。
啼鳴起伏,回音不絕,再次驚得桑禾後退,她本能回頭,見得禦極擡掌左指
靈戒瑩瑩發亮。
蓦然息止,一條蜿蜒長道從崖底蹿風而上。
“哇!”
桑禾好奇跑近,隻見那悠長似蜿蜒阡陌的道路是從崖淵直延展于他們腳下。
盡頭自然是看不見的,銀藍色的光沿途倒是把涼霧照得蟬翼剔透,空靈、萬幕皆暗,綢道獨亮。
桑禾回頭又望禦極,星星眼堪比天幕白榆。
她覺得禦極就是個優雅的藝術家,他的法術總能酷炫又不失美感。
禦極眸動,輕咳聲。
随之愉悅挑眉,唇角勾着狡黠:“想學?”
“想!”
“那要看你。”
他一步步靠近,突然猛地一拽,“夠不夠格。”
桑禾想過下崖的方式,走下去、飛下去、甚至滑下去——但唯獨沒想過,是躺着下去的!還是倒躺!
“啊——”
紅色發帶紛飛,桑禾覺得自己此時一定像個四仰八叉的烏龜,溜躺在絲毯般的滑面。
“别亂動。”禦極看了她一眼,閉眸。
耳空,記憶與掌心實在的溫度重疊。
睜眸。
所有的感受合二為一。
他握她的手,語含淡笑。
他輕輕道:“有我在,你不會有危險。”
禦極的話總是很有誠信,亦很有分量。
桑禾心髒嘭嘭跳動,耳尖聲響蓋過風掣,驅散了所有恐懼。
看着他冷俊側顔,她神靜,心不靜。
桑禾再次用力回握禦極,根本無暇顧及二人是否十指相扣,隻是随心。
在孑然孤身的世界裡,她第一次生出要抓住這份安全感的欲望。
哪怕代價是要一道墜入深淵。
……
失重的感覺并不好受。
當二人由法術立定崖間洞時,桑禾甚至腦袋空空,沒有一點落地的實感。
禦極走出幾步,發現桑禾沒跟過來,又折回去。
他嘲笑:“怎麼?”
“吓傻了?”
腦門受上彈指,桑禾連忙捂住控訴:“你也沒打算放過我。”
禦極搖頭,又冷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