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長安城西市。
烈日灼灼,塵土飛揚,街邊茶肆的幌子蔫蔫垂着,連狗都趴在陰涼處吐舌頭。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
幾個衙役粗暴地推開路人,護着一頂青布小轎穿過長街。轎簾微掀,露出半張枯瘦的臉——正是戶部侍郎杜衡,謝丞相門下最忠實的走狗。
茶棚角落,一個灰袍道士緩緩擡眼。
寬大的鬥笠遮住了面容,隻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
“時辰到了。”
謝無瑕指尖一彈,一枚銅錢“铮”地射入轎中,正正嵌在杜衡手邊的楠木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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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
衙役們拔刀四顧,杜衡卻死死盯着銅錢——
錢上纏着一張黃符,朱砂畫就的詭異紋路中央,赫然寫着“熒惑守心”四個血字!
“妖、妖道!”杜衡臉色煞白,猛地掀簾,“誰幹的?!”
無人應答。
隻有一陣穿堂風掠過,茶棚下的灰袍道士不知何時已站在街心,拂塵輕揚,聲如寒泉:
“天罰将至,貪腐者——血債血償。”
杜衡渾身一顫。
十年前那場“熒惑守心”後,先皇後暴斃,謝家崛起……這秘辛,怎會有人知曉?!
“拿下他!”
衙役們撲上前,道士卻倏然後退三步,袖中突然飛出一疊黃符,淩空自燃!
火光照亮鬥笠下那張臉——
青白如屍,唇染丹朱,一雙眼睛黑洞洞沒有眼白!
“鬼啊!!!”
人群瞬間炸開,杜衡的轎子被撞翻,他狼狽地爬出來,卻見那道士已立在屋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面血幡。
“明日酉時,熒惑犯紫微。”
聲音不大,卻如附骨之疽鑽進每個人耳朵。
“戶部虧空三百萬兩,謝家——當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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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杜衡瘋了似的沖進謝府。
“相爺!那妖道全說中了!連三百萬兩的數目都——”
“閉嘴!”謝丞相一腳踹翻他,臉色鐵青地看向窗外。
長安城的夜空異常清朗,可他卻仿佛看見那顆血色災星正緩緩逼近……
“去查!那道士什麼來路!”
“查、查不到啊……”杜衡哭喪着臉,“西市百姓都說,那根本不是人……符紙自燃,踏空而行,還有那雙鬼眼……”
謝丞相猛地砸了茶盞。
十年前那夜,謝明瀾臨死前詛咒般的眼神,突然浮現在眼前——
“父親……熒惑守心時……您也會不得好死……”
他渾身一抖,厲聲道:“備車!老夫要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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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蕭玦正在批閱奏折。
“陛下!”謝丞相跌跌撞撞闖進來,“有妖道散布謠言,污蔑老臣——”
“哦?”蕭玦頭也不擡,“什麼謠言?”
“說、說明日會有‘熒惑守心’,還污蔑戶部虧空……”
“戶部沒虧空?”
謝丞相噎住。
蕭玦終于擡眼,似笑非笑:“既然問心無愧,丞相慌什麼?”
“老臣是擔心有人借天象生事!那妖道還說……”
“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