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響過,謝府一片死寂。
謝無瑕立在飛檐上,夜風掀起她雪白的衣袂,像一縷遊魂。
——這身衣裳,是謝明瀾生前最後一件常服。
她擡手撫過鬓邊垂落的發絲,指尖沾了早已備好的白垩粉,将臉色塗得慘白如紙。唇上胭脂褪盡,隻餘一抹病态的淡青,眼下用黛粉描出兩道深痕,活似一具剛從棺中爬出的豔屍。
“該還債了,父親。”她輕聲道。
腳尖一點,她無聲無息地落進謝丞相寝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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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的婆子正打着瞌睡,忽覺頸後一涼。
她迷迷糊糊睜眼,正對上一張慘白的臉——
烏發披散,唇色灰敗,一雙黑洞洞的眼直勾勾盯着她。
“啊——!!!”
婆子尖叫着跌坐在地,連滾帶爬地往後縮。
“夫、夫人?!不……先皇後?!您……您不是已經……”
“已經死了?”謝無瑕幽幽開口,聲音飄忽如歎息,“是啊……我死得好冤啊……”
她緩緩擡手,袖中滑落一串染血的珊瑚珠——那是謝明瀾生前最愛的首飾。
婆子兩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謝無瑕面無表情地跨過她,徑直走向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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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丞相被尖叫聲驚醒,剛撐起身子,帳幔突然無風自動。
一道白影立在床前。
“誰?!”他厲喝一聲,猛地去摸枕下短刀。
“父親……”白影幽幽開口,“十年了……您睡得安穩嗎?”
謝丞相渾身一僵。
這聲音……
他顫着手掀開床帳,月光下,一張與謝明瀾一模一樣的臉正對他微笑。
“明、明瀾?!”
“是我呀。”謝無瑕歪頭,脖頸發出“喀啦”一聲脆響,像折斷的枯枝,“您親手喂的鸩酒……忘了嗎?”
謝丞相臉色驟變,猛地後退:“不可能!你明明已經——”
話到一半,他忽然頓住。
眼前人雖然形貌如鬼,但脖頸上沒有那道疤……謝明瀾當年被勒斃時留下的疤。
“你不是她!”他厲聲道,“你是誰?!”
謝無瑕低低笑了。
“父親好眼力。”她擡手抹去臉上白垩,露出原本的容貌,“那您看看……我是誰?”
謝丞相瞳孔驟縮:“無瑕?!你不是已經——”
“已經死在宮裡了?”她輕笑,“可惜啊,您給的毒……分量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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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丞相不愧是老狐狸,驚駭過後迅速冷靜下來。
“裝神弄鬼!”他冷笑,“既然沒死透,老夫就再送你一程!”
他猛地抽出枕下短刀撲來,謝無瑕早有防備,側身避開,袖中銀針疾射而出!
“嗖!”
銀針擦過謝丞相耳際,釘入身後屏風。
他僵在原地,額角滲出冷汗——針上淬了毒,泛着幽藍的光。
“‘碧蠶毒’,見血封喉。”謝無瑕慢條斯理地又拈出一根針,“父親要不要試試?”
謝丞相臉色鐵青:“你到底想幹什麼?”
“來拿點東西。”她微笑,“比如……虎符?”
謝丞相面色大變:“你胡說什麼!”
“裝傻就沒意思了。”謝無瑕歎氣,“您書房暗格裡的半枚虎符……交出來,我留您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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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間,外院突然傳來嘈雜聲。
“有刺客!”
“保護相爺!”
謝無瑕眯眼——謝府的護衛來得太快了,像是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