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想要這麼樣的禮物。”似乎察覺到夕薇的視線，他低頭側目，迎向她的目光。

兩人此時坐在車上，許是玩了一下午累了，莫裡森松懈下來，低沉柔和的嗓音，說起了心聲。

“我說過很多的禮物，大多是各家維護關系，讨好的禮物。”

眼光落下手上的蠟像，像是進入了回憶般，輕輕撫摸着手型蠟像。

“小時候，我去沃爾夫的生日會，其中有個拆禮物的環節，有一份禮物看起來還挺簡陋的。”

“我們就猜是誰送的。”莫裡森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彎了彎眉眼，笑道：

“大家都沒猜到，大家的送的禮物都十分地精緻，大家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場面還有點點尴尬。”

“最後有個青年撓了撓頭，他說那是他送的。那青年敲了下沃爾夫的腦袋，有點兇地說‘怎麼，不好看我就拿走扔掉好了’。”

“大家一下子就安靜了，其實那是他哥哥送的。對了，或許你還不知道，沃爾夫他有一個哥哥。不過因為不住在一起，所以他也很少能見到他的哥哥，大家也更少了。”

“沃爾夫那時候高興壞了，跟我們炫耀了很久他新得的禮物。”

莫裡森摸了摸鼻梁，繼續說道小時候的樂事。

這是夕薇無法從資料上看得到的消息，是關于莫裡森自身經曆和感受。她靠着莫裡森坐着，專心地聽。

“說實話的，我還挺羨慕。因為我父母其實并沒有……”他雙手比劃了一下，“一些親手制作的禮物……”

莫裡森并不怎麼向别人透露自己的心聲，像今天這樣，玩累了，也恰巧與夕薇做了個小手工，一時有感而發。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一時說得過多，頓了一下，最後小聲說了句：“像是今天一起做的親子活動手工，我都沒有嘗試過。”

随後，便一手牽着夕薇的手，陷入了沉默。

莫裡森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掌心向下，蓋在比自己小一号的手上，能看到他手背上青筋。

此時這隻屬于青年的手，拇指磨蹭着她的指尖，五指穿插在她的指尖，時而握緊。

掌心與掌心的觸碰，傳遞着一絲絲不安。

夕薇感到熟悉，遙想以前跟母親說了些内心想法的時候，害怕對方的反應，害怕對方因為自己說的話而不滿、生氣、甚至不再理會他。

想說，但又忍着不敢說。

她回想了下他剛剛說過的話，想象到小時候的場景，順着他的話，問：“然後呢？”

莫裡森悶笑了一聲，像雨後天晴，灰暗的雲層中透出一絲亮光。

“然後，我就向爸媽要禮物，他們還答應我說也給我做個水晶球。”他說道。

“噢？最後收到了個怎麼樣的水晶球？”

“收到了！不過……”他握着夕薇的手輕輕搖了搖，透露着對方愉悅的心情。

“不過？”

“不過，不是水晶球，是……”

夕薇眉頭輕皺，按莫裡森的背景來講，父母總不可能連水晶球都買不到吧。

莫裡森瞅着她那皺眉，想不通的樣子，覺得蠻有趣，随後徐徐道：“是”

“可能他們太忙了忘記了吧。”他搖了搖頭，補充道，“差不多半年多之後了，父親送了我個昆蟲标本，母親給我送了份樂譜……”

“……但我不喜歡昆蟲。”

他頗為幽怨地睨着夕薇，透着委屈，告訴他當時的心情如何糟糕。

想到莫裡森要雙手捧着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但又忍着不說的樣子，夕薇忍不住“噗”笑了一聲。

“最後你放在哪裡了，在雪傲那邊？”

“嗯……放在書房某個角落的櫃子裡，很久沒拿出來看過了。”

“所以啊，能跟你一起做的紀念品，無論是怎樣的樣子，都是我們珍貴的回憶，是記錄，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嫌棄呢。”莫裡森捏了捏夕薇的臉頰。

她重新看向那一幾種顔色混合在一起的不透明蠟像，或許放在大衆眼裡這樣的裝飾品看起來甚為廉價，但在他們兩人心裡，是無價，也是不可替代的回憶。

“你打算把這在放在哪裡？”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摸了摸那蠟像，有點滑，是稍微再用力點便會碎掉的材料。

“嗯……我想放在盧森堡那邊的辦公室上，可以嗎？”

“可以呀。話說，我想看看那個昆蟲标本。”

“好，以後帶你去雪傲看看……”

夕薇怔然，以後……

她彎了彎眼角，應了聲好。

一輛黑色的橋車在商業大道上馳越，往隴泉的永順區駛去。天邊盡頭是紫粉色的晚霞，粉伴随橘色的雲朵。

坐在橋車裡的兩人握着手，一人閉目養神，一人将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銀色紫鑽手鍊。

她想，她決定好要送什麼樣的禮物了。

*

第二天，夕薇來到了商店街的鐘表店。

門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響音，前台的康伯伯放下手中的報紙，往門口看了一眼。

“哎喲，小薇來啦。”康伯伯發白的眉毛上揚，嘴角揚起笑意，“最近怎麼樣啊。”

“康伯伯好，最近還不錯。”

鐘表店如初，牆壁上挂着各種樣式的挂鐘、展櫃上有腕表、托表等等。

夕薇上前，打開前台的的格栅隔闆，親昵地來到康伯伯身側。

“怎麼啦今天，是要什麼嗎？”康伯伯擡了擡老花鏡，盯着夕薇，“康伯可不信你會沒事來找我個老人家聊天哦。”

被說中了意圖，夕薇腼腆地抿唇而笑，“那是逃不過康伯伯的眼睛。”

她掃了一眼康伯的前台桌面上一側的裝飾物。

那是一個小小的銅制雕塑擺件，因店内的燈光，表面泛着亮黃色的光。方形的底座上是一位捧着水瓶少女，水瓶上擺放着一顆水晶球。

水晶球并不大，小小的一顆，像是彈珠似的。仔細一瞧裡面的是冬季的風景，除此之外還有三顆同類的小球放在底座一側的凹槽裡，可看得出制作人的手工十分精湛。

康伯伯哈哈一笑，帶着她進去身後的工作室。

工作室雖小但五髒區全，有種各種手工零件和工具，工作台上還放着幾個待修理的鐘表。

夕薇稍微說了下今天到此的意圖後，康伯“哦～”地一聲長音，眼光牆櫃上逡巡，逐次打開了幾個格子，把裡面的工具拿出來。

夕薇則到外面拿來一張椅子，坐在康伯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