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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的陽台種植了些常綠的花草,幾張藤編桌椅旁的小空地上,架起着一台天文望遠鏡。
四周靜谧,聽不到一絲雜音,天空上唯有幾點星光與一輪明月。
月亮在這裡看還是有點遠,看起來并不大,就像一個發着柔和蔚藍光芒的燈泡。
今夜無雲,确實很适合看月亮和星星。
夕薇坐在藤編椅上,上面鋪着毛毯和軟厚的坐墊,坐着十分舒服。
涼涼的晚風讓她清醒了不少,剛起來的困意已散盡。
前方的莫裡森試了下設備,微笑着向夕薇招了招手。
“來試試,月亮很好看。”
夕薇上前,就着莫裡森的剛剛的動作,貼近望遠鏡。
原本看着一個燈泡的月亮,透過望遠鏡,清晰了不少。
泛着藍光的月亮上是深深淺淺的斑駁,形成一種不規則又好看的紋理。
四周安甯,看着冷靜的藍調子月亮,讓人不由得心生平靜,白天的煩悶消失。
柔和的月光灑在身側人上,散發淡淡的光暈,那原本缭繞在眉眼間的淡淡幽寂,随着月明的洗禮,變得平靜美好。
對方似乎挺喜歡的。
他,也沒有那麼無趣吧。
“好看麼?”
莫裡森貼近夕薇旁,輕聲問。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沉浸在月色的夕薇吓了一跳。
莫裡森輕笑,“對不起,我還想着小聲點不打擾到你,還是吓到你了。”
“你看麼?”夕薇坐下,問他。
她看了蠻久的,感覺自己一直霸占了望遠鏡似的,便挪開一點位置給莫裡森。
莫裡森搖了搖頭,“你看,你來之前,我已經看了一會了。”
他擡起手指了指天,笑着說:“況且,這樣也能看。”
莫裡森靠在椅上,靜靜地仰望着天空。
夕薇看得久了,也不好意思一直占着望遠鏡看。而且脖子也會有點點酸,她學着莫裡森,靠在椅上看着天空上僅有的幾顆小星星和藍月,享受着此刻深夜獨有的安甯。
良久,旁人問:
“下周的舞會,你……可以同我一起去嗎,作為女伴?”
即便先前在服裝店也問過她的意願,但那次更多的是出于一種工作上的合作關系,詢問對方的意思。
而這一次,他希望她不僅僅作為他在政務上的表态,更多的是,作為他的女伴出席,他的人。
夕薇聞言,挑眉:“怎麼?要給我幫你擋桃花嗎?”
想起今天在服裝店遇見的三位雪傲小姐,心底似是有點賭氣般,忍不住反問他。
莫裡森無奈笑笑:“你要是先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你應該知道的,我并不喜歡那種場合。”
夕薇回想了下莫裡森的傳聞,以及在隴泉平時的生活,好像其實也挺樸素的,除了必要的工作場合,像是交際娛樂向的活動他并沒怎麼參加過。
雖然也有可能隻是他來到隴泉後活動減少。
“為什麼不喜歡?”夕薇問。
是不喜歡什麼,出席這類活動還是不喜歡那些貴族小姐。
莫裡森閉上眼,想了想,回道:
“嗯......覺得有點厭煩。”
夕薇聽到了了一絲倦意,她微微側首,青年棱角分明的側顔映入眼眸。
“你......很多這種舞會的應酬嗎?”
“還好,來到隴泉後安靜很多了,隻是總不能一直拖着不回應。”
“不能拒絕掉?”
是拖着不參加的舞會意思?感覺不止這一層,聽着還有别的意思,夕薇暗自猜測。
“拒絕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不如早點處理好。”
“何況,現在我遇上了合适的人,想踏出一步試試。”
是誰?
夕薇腦中想過許多回應,調侃的、裝作開玩笑的、認真的、以友人的立場問的.......最後都在腦海轉了幾圈又幾圈,想說的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平時的勇氣都在此刻消失殆盡。
雙方似乎很有默契般地保持沉默,仰望着上空的冰藍月空。
良久,莫裡森再次問。
“你會去嗎?”
問題再次被挑起,夕薇佯裝認真思考了一會,說道:“我覺得我不太合适,或許莫裡森公爵應該再找一位雪傲貴族小姐參加才是最為妥當。”
她退卻了,兩人的關系似乎有一道屏障,可她沒有勇氣跨過去。
“為什麼會覺得不合适?”莫裡森的語氣莫名冷了下來,轉頭定睛看她。
“我們不一樣,你是雪傲的,我是隴泉的人,要是我作為女伴出席,會給你帶來更多困擾吧。”
啊。她在說什麼。
夕薇心理十分糾結,原本構思了許多的話此刻卻不經腦子随意自己從嘴裡溜了出去。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們出生地不一樣就不能在一起嗎?”
莫裡森的眸子像淬了冷光,定定地盯着夕薇。
像是被他眸中的亮光灼到,夕薇收回視線,扭過去不再看他。
處境一下子被挑明,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以為,你帶我去過的種種地方,在政務上也幫助我給我意見,是......”
莫裡森自嘲地笑了笑,像洩了氣般,無力躺下,沒再說下去。
他以為她是理解他的。
在過往的相處中,他料想伊薇是知道他的身份,卻仍然待他如常人朋友般,不刻意恭維發,發表意見時也不刻意藏着。
與她在一起,莫裡森覺得很舒适,無論是事業上還是日常上,伊薇都能保持正常的相處方式,并沒有任何谄媚讨好的意思,區别于其他貴女們的态度。加上牽起她的手時對方也不見抗拒,他心底是歡喜的。
适時夏洛特皇後那邊的叮囑,讓他有一瞬的奢望,如果是伊薇,或許能與自己相伴下去。
原來一切是他誤會了嗎。
面對旁人的沉默不語,莫裡森擡起手臂,蓋住自己雙眼。
“對不住,是我唐突了。”
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道,卻在這寂靜的晚中卻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