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川背着陳逾至從樹林中走出,他踩斷眼前最後一叢灌木,随後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他又往前走了數百米,才終于聽見了馬蹄聲。
林雲川循聲望去,便看見了不遠處馬背上的阿福,以及他身後找來的援兵。
或許是看見了希望,一直強撐着的林雲川瞬間脫了力,連帶着陳逾至一起坐在了地上。
阿福焦急的從馬背之上下來,他跑到林雲川面前,腳步踉跄,當看見滿身是血,此刻已經昏死過去的陳逾至時,眼眶瞬間紅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家少爺會變成這樣?”阿福質問道,他看着林雲川,怒目圓睜。
“山中遇見李氏派來的匪徒,他為了救我,從山坡上滾落,中了箭。”林雲川解釋,他累極了,語氣很輕,臉上也做不出表情。
但他這副樣子落在阿福眼中,卻成了不在意。
“你為什麼能這麼雲淡風輕的将話說出口?”阿福推了林雲川一把,“我家少爺若不是要找你,他不會變成這樣。”
“都怪你!是你把他害成這樣的!”阿福吼道,他情緒太過激動,說話也變得口不擇言起來,“或許你本就巴不得我家少爺趕緊死。”
“畢竟……”阿福看着林雲川的眼神中浮現出恨意,“你還給他下過毒。”
阿福并沒有忘記那副讓陳逾至吐血昏迷的藥,哪怕陳逾至跟他說過那或許不是毒藥,但阿福仍舊覺得,那就是毒藥。
若不是毒藥,陳逾至怎麼會命懸一線,林雲川就是要害陳逾至的命。
“我給他下過毒?”林雲川不解,但卻很快想通了,他也懶得與阿福解釋,直接不說話了。
旁觀人群見兩人劍拔弩張,有人打起圓場,“哎呀,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陳少爺帶回去治傷,要分清輕重緩急啊。”
阿福聽着這話,才如夢初醒,狠狠瞪了林雲川一眼,背起陳逾至,轉身走了。
見阿福和陳逾至離開,林雲川本還半蹲着的身子,瞬間坐在了地上。
他好些年沒這樣狼狽過了,為數不多的幾次,還都是因為陳逾至。
想到這,林雲川覺得有些好笑,隻覺二人真是冤家。
他想起方才在山林中,陳逾至問他的話。
——“若将我當做理由,與我會潭州呢?”
——“哥哥,我可以嗎?”
林雲川揉了把臉,搖搖頭,低下頭,不再深想了。
有人走到了林雲川面前,林雲川看見那雙鞋的足尖,擡頭看去,便對上了蕭承爵已然紅了的眼眶。
林雲川失笑,歎了口氣,而後就聽見了蕭承爵一聲哽咽的“哥。”
終究是沒瞞住。
林雲川沒應聲,蕭承爵蹲下了聲,委屈且執着的盯着林雲川。
“哥。”他固執的又喊了一聲。
林雲川還是沒應聲,兩人好似在做着什麼無聲的博弈一般。
蕭承爵固執的喊,林雲川固執的不應。
兩人如此僵持着,誰也沒低頭,直到蕭承爵也坐在了地上,問:“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林雲川才終于敗下陣來,回答:“沒有。”
蕭承爵在聽見這話的下一刻就哭了,他一把将林雲川抱進了懷裡,像個小孩一般,控訴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林雲川不知道,但能想到,可他并不想被蕭承爵找到。
他就這麼被蕭承爵抱着,手擡了擡,終究還是沒有選擇也抱住蕭承爵。
陳逾至這次傷得不輕,他背上被刀砍傷的舊疾未愈,肩上又添新傷,再加之身體底子本就不算好,這貫穿肩膀的一箭,可謂更是雪上加霜。
阿福對林雲川不滿,不讓林雲川為陳逾至治傷,在他心中,眼下林雲川與那殺人兇手也别無二緻。
但陳逾至病情複雜,尋常大夫就算能為他拔箭,也沒有把握能治好陳逾至,阿福就算再不想讓林雲川為陳逾至治傷,也隻能妥協。
隻是林雲川治傷時,他都會坐在一旁盯着林雲川。
他神色警惕的盯着林雲川,好似這樣,他家少爺的命才能保住。
林雲川對此倒是無所謂,隻是心中覺得好笑,他真要殺一個人,阿福這般盯着又有什麼用?
還是蕭承爵護着他哥哥,覺得阿福這般對林雲川實在無禮,直接叫了兩個人把阿福架走。
陳逾至肩上的箭紮進的位置不算好,卡在骨頭之間,要直接拔出來有些難度,林雲川便商量着想先開個口子,再将箭拔出。
或許是林雲川剛才試圖拔箭時太疼,已經昏死過去的陳逾至此刻居然醒了過來。
他面色蒼白,滿頭大汗,看着十分脆弱,聽見林雲川和别人說要在他肩上切開個口子,再拔箭,心裡倒也沒覺得害怕,隻輕聲喊了林雲川一句。
“哥哥。”
林雲川聽見這聲音,朝陳逾至看去,““你聽見了?”
“我在你肩上再開個口子,然後把箭拔出來。”
“會用麻藥,但還是會疼。”林雲川看着陳逾至,雖然陳逾至沒醒他也一定會這樣做,但如今陳逾至醒了,他就必須要與陳逾至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