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總!”方好好突然打斷他,聲音雖然輕柔,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一直把您當兄長一樣敬重。您放心,我會安靜地呆在那邊,韬光養晦,絕不會再給您添麻煩。”
馮允愣了一下,随即收回手,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好,别有心理負擔,就當是度假了。”
機場廣播再次響起,她從回憶中抽離。
“走吧。”
從烏魯木齊飛往伊甯隻需要一個小時,但從伊甯開車到賽裡木湖卻需要近三小時,他們抵達目的地已經是傍晚時分。
車門打開的瞬間,淩冽的寒風撲面而來。
她眉心輕擰,攏了攏衣領。
整整十公分高的切爾西靴踩到地面以後就止不住的打滑,好在她及時拉住了車門。
“麻煩搬下行李,謝謝。”
司機吐出一口煙圈,說着她聽不懂的語言,末了看她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才用蹩腳的普通話道:“搬行李20塊嘛。”
“那開一下後備箱。”倒不是她出不起這二十塊,隻是不想慣他這種毛病。
後備箱彈開,裡頭整齊的疊放着4個行李箱。
她看了一眼正扶牆幹嘔的趙橙,默默把鍊條包挎到了肩頭,開始搬動行李。
聽到聲響,趙橙小跑着靠近:“好~诶~”話還沒說完,人就仰躺着摔倒了。
方好好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的把人給扶了起來:“怎麼樣?”
“還好,還好穿的厚。”
“起來吧。”
她把人扶進了咖啡廳,又獨自把四個碩大的行李箱推了進去。
劇組的前序部隊已經抵達,劇務主任夏明正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刷手機。聽到門口的動靜,他擡頭瞥了一眼,見是方好好,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喲,方小姐親自搬行李呢,真是稀罕。”
旁邊的劇務見狀,趕緊上前打圓場,低聲介紹道:“方老師,這是我們劇務主任,夏哥。”
方好好微微颔首,語氣平靜:“夏哥。”
夏明嗤笑一聲,語氣裡滿是嘲諷:“呵~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方小姐也要喊我一聲哥了?我可擔不起。”
這樣的陰陽怪氣,自她陷入輿論漩渦以來,已經聽過太多次了。
方好好沒有接話,隻是默默将行李放下,轉頭看向自己的助理趙橙。
她臉色蒼白,整個人蔫蔫的,看起來狀态極差。方好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方好好轉頭看向夏明:“夏哥,我助理發燒了,麻煩幫忙找點兒退燒藥吧。”
夏明眼皮都沒擡一下,繼續刷着手機,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沒有。”
方好好皺了皺眉,又看向旁邊另一個劇務。對方也隻是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按理說,劇組的劇務應該備有一些應急藥品,方好好心裡清楚,夏明這是在故意刁難她。
她走回到沙發旁,語氣依舊平靜,卻多了幾分嚴肅:“大家都是一個劇組的,要是出了事兒,對誰都不好看。”
夏明這才擡起頭,冷笑一聲:“讓你經紀人去找呗,我們這種小人物可幫不上忙。”
這話像是在置氣,難道以前有過什麼誤會?
趙橙看着方好好為了自己被人這麼刁難,心裡既愧疚又難過。
來之前,她還擔心方好好會不會像傳聞中那樣難伺候,可一路相處下來,她才發現,方好好不僅沒有架子,還處處照顧她。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拉了拉方好好的衣袖,聲音虛弱:“好好姐,我沒事的,休息會兒就好了。”
方好好搖搖頭,語氣堅定:“這兒海拔不低,又是冬天,你發燒不是小事,拖不得。”
夏明見她還站在跟前,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猛地站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臨走前還丢下一句:“姿态擺這麼高?還以為自己是頂流呢?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麼進來的。”
方好好捏緊了拳頭,心裡一陣刺痛。
她知道,簽下她,對劇組來說就像埋下了一顆雷,哪怕她隻是女二号。
她不知道馮允是用了什麼條件才把她塞進這個劇組的,但她心裡清楚,自己必須演好這部戲,她一定要重新站起來,絕不能讓馮允的心血白費。
趙橙一手捂着胃,一手拽了拽方好好的衣袖,聲音虛弱卻帶着歉意:“好好姐,我真的沒事,你别為了我跟他們鬧僵了。”
方好好拍了拍她的手:“我來處理。”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感冒藥的問題了,電影的拍攝周期長達四個月,夏明如果是這個态度,那後面還有的鬧,如果有什麼誤會最好現在就解開。
“你...唔...”她推門而出。
北風呼嘯,卷起層層積雪,如同銀色的沙塵在天地間肆意飛揚。她擡手遮擋,卻仍被風雪眯了眼,視線一瞬模糊。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悄然隐沒,天際被深邃的藍黑色吞噬,仿佛一幅潑墨山水畫,靜谧而蒼茫。
她揉了揉眼睛,勉力睜開,隐約中瞧見一抹黑色由遠及近。
那是一匹黑骝色的駿馬,四蹄踏雪,鬃毛在風中飛揚,宛如從風雪中誕生的精靈。
馬背上,一名高大健碩的男子巍然端坐。
方好好步子邁的極大,高達十公分的皮靴很快就迫使她在積雪的路面上失去了平衡。
就在她即将仰躺着摔倒之際,一雙大掌扶住了她。
男人戴着一頂皮質風帽,帽檐壓得極低,黑色的覆面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待她站穩,他便松開了手掌。
視線交彙的瞬間,她看清他的雙眸——深褐色的瞳仁如天上的鷹,透着露骨的銳利。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擊人心,帶着一種近乎原始的饑渴與侵略,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被那雙眼睛攫住了靈魂,一時竟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