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真名,不叫快雨。”
她替對方将叆叇撥到頭頂,然後拭去其臉龐上點點鮮豔的紅色。
細心的同時,又毫不吝啬地展現殘忍,“我啊,隻是沿用了玩遊戲時所取的網名而已。”
“嗯,該怎麼解釋呢……跟你們所謂的〈代号〉差不多吧。”
跟這裡的人們互換真名,在快雨眼中,更像一種為自己增加羁絆的方式。
然而,打從一開始,她壓根兒沒想過要留在浮金州。她不願讓羁絆成為顧名思義的牽制和束縛,阻擋她回家的腳步。
她的目标,十分明确。
“所以,你是說……”
五十弦緩緩閉了閉眼,先前那副可憐兮兮的神态一掃而空,不可置信,“你從始至終都在騙我?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尾音在快雨沉默的間隙震顫。
當下,哪怕她再遲鈍,亦能嗅到強烈的危險味道。
風雨欲來。
……無所謂。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不是同樣隐瞞了我很多?我們……算扯平了?”
快雨在心底對五十弦做個鬼臉。
按理來算,她怎麼都虧,哪裡扯平了呢?
随即,快雨對此避而不談,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燦爛笑容,“而且現在不應該為我高興嗎,我終于可以回家啦!”
“高興?不……不對!!”
五十弦慌忙地去捉快雨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卻根本來不及。
【确定】鍵與快雨相隔唯有分毫,他再怎麼快,也是絕對趕不上的。
接收到主人的指令,菜單欄沒入虛空。快雨垂手站在原地,身體逐漸趨于透明。
系統被五十弦損壞,運行稍顯遲緩,但總體功能依舊可用。做好這些,她才松了口氣,好像終于完成了什麼緊要的事情。
衆多符紙亦在此時燃盡,它們落敗後的灰燼飄飛起舞,蝴蝶般振翅,擦着男人猝然泛紅的眼尾步向無人在意的終點。
“那我呢?快雨!你要丢下我嗎?!”
如此激烈的質問與情緒惹得快雨呆滞了好一會兒,因為她還沒見過五十弦的崩潰和失控——
畢竟,平常的他給人感覺半真半假,無論拿捏怎樣的情态,似乎總帶兩分裝腔作勢的胸有成竹。
如今,他仿佛一頭被箭簇中傷的野獸,悲怆又無助,流下的眼淚接二連三彙聚于腳邊,倒顯得格外真情實感。
“究竟為什麼啊?!”
五十弦絕望的目光倏忽閃爍,暗潮漫湧上來,嫉妒且不甘地低聲控訴,“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狠心?對那些無關緊要的其他人,你這麼重視……結果對我卻……!”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快雨!”
他一把圈住快雨的腰肢,力氣簡直大得不得了,隐有讓她窒息的傾向,“你應該記得,你記得對不對?”
“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要救我,所以,這不算我完全的擅作主張,對吧?!”
……快雨确實記得。
瞧見五十弦的表情,她其實有幾分不忍心。猶豫着是不是能插在這時開口安慰,讓五十弦鎮定下來。
但是任何多餘的一句話,很可能成為令她的計劃決堤的蟻穴,前功盡棄。
幹脆,快雨撇開動容的視線,選擇一言不發。
見快雨的眉眼略微松動,五十弦覺得找準了方向,愈加哀聲懇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相信我,我不會再欺騙你了!”
“我錯了,原諒我這一次,随你怎麼懲罰我。不管什麼罪行,我都願意承認。隻要有你,我會很乖的。”
“好嗎?”
他笑得勉強,顫巍巍伸出右手,拉近距離,也隻是試圖親昵地撫摸快雨的發頂。
乍一看,似乎克制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