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他喜歡的,正是這樣的她。
若快雨輕易順從某人,那才天方夜譚。
五十弦閉上眼睛,感應着與她若有似無的聯系。
他們的〈約定〉在其間發揮效力,無形中為他引領方向。
……但似乎不太對。
五十弦突然在無形中覺察出異樣。
按理來說,〈真名約定〉的綁縛性應該很強,它足以瞬間讓五十弦捕捉到快雨在某個時間點停留的線索。
如今,卻有點難以定位快雨的位置,那一點兒微弱的指引忽明忽滅,仿佛随時可能消失。
上一次也是……
不然,他絕不可能今天才找到快雨。
五十弦逐漸收攏五指。
……算了,目前靠着〈約定〉追上去還算綽綽有餘吧。
他很有耐心,隻要她還身處浮金州,他就可以等到快雨不得不選擇自己為止。
她會心甘情願跳下來。
他會讓她知道,這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
“不知姑娘昨晚睡得如何?”
清晨去找孟晚鐘時,快雨使勁揉搓額角,有些呆愣地透過對方肩頸,看向他的身後。
那花壇中,生長着一簇雪青色的花,美麗而雅緻,與孟晚鐘的庭院相映相襯。
熟悉濃郁的花香順風飄來。
……沒記錯的話,這是她留宿孟府後度過的第一個早上。
昨夜她讀檔回來,翻來覆去一晚沒睡,果不其然有點頭疼了。
見快雨癟着嘴沒回話,孟晚鐘面露擔憂,問道:“嗯,沒睡好嗎?”
嘶……之前她是怎麼回答孟晚鐘來着?
哦,她原本對孟晚鐘是有那麼一些懷疑,卻苦于對浮金州生長的植物沒什麼了解,所以僅僅試探一番就匆匆告辭。
當時,并未在意激起過什麼水花。
現在,倒是可以直接道破……
快雨皺眉,反問道:“孟公子難道不是故意為之嗎?”
“……何以見得呢?”孟晚鐘一愣,無奈搖頭,極為坦蕩。
好像快雨這樣直白的語句根本激不起他的什麼不滿。
“泠香花,其香氣用于提神,一般種于花園,再不然擺放窗邊。”
“昨晚,我的那間房是孟公子安排的,泠香卻置于最内側的牆角。我本以為,這就是孟府的待客之道?”
這一長串話說得很不客氣。
孟晚鐘作勢思索再三,依舊好脾氣地維持兩分愧疚:“這樣啊……那可能是我從前用泠香點綴房屋,忘記遣下仆拿出來了。委屈姑娘。”
“不如,為表歉意,姑娘再多住幾天?”
“……”快雨無言。
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還能繞彎子打圓場。
大概沒到捅破那一步,就不會承認吧。
快雨壓低聲音,氣極反笑:“行啊。不過……孟公子可不要把我推出去擋箭了。”
“明明是自己在對孟小姐的行蹤感到困惑,竟又讓他人替你做這隻出頭鳥。依我看來,未免有點不道德?”
他神色一凜:“你怎麼知道的?!”
快雨沉默。
這個時候,需要适當的沉默。
因而落在孟晚鐘眼裡,這樣的沉默成為了遊刃有餘的徹底看破,他臉龐的血色不由褪去許多。
快雨這才幽幽歎氣:“孟公子,恕我直言,那封信将為你帶來災禍。”
“與其拐彎抹角地浪費時間,不如早點找到破解它的方式。”
雖然這麼說,但孟晚鐘的死亡畢竟已成解不開的定局,快雨不是執着地要救誰。
她隻想通過孟晚鐘更加接近孟落英,接近杜瓴,接近繁金道教。
她想從這裡尋找突破口。
“災禍?”孟晚鐘聞言輕笑,甚至還擠出一絲諷刺的意味,“你的意思是,我快死了,是嗎?”
快雨心裡一跳,就想擺手。
欸欸欸,這麼不吉利的話,她可沒有直接說啊!
“是啊……其實不用姑娘言明,我或多或少就有這種預感。”
孟晚鐘忽地撇開眼睛,黯然接話道,“所以我冒昧利用姑娘,來求一個死心。”
……死心?
快雨不解。
“表面上,孟府上下大都覺得我相較長姐,性格溫和,更善于讨人歡喜。實則……不然。”
孟晚鐘稍稍低頭,“在孟府,沒有人喜歡我。我才該是那個可有可無的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