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維斯的情況一直很糟糕。

他被褚羽折騰了太久，身體健康堪憂，心裡健康更是嚴峻。

褚羽要求他帶到的遺言，林百舟先給畢維斯的心理專家複述過一遍。

在心理專家的建議和權衡下，林百舟選擇保密。

畢維斯經曆的情況說起來和他當時類似，但是實際上卻差得遠。

林百舟覺得自己放得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身邊不隻有一位情感支柱。

他有妹妹，後來又找回自己的父親，這才能找到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

可是畢維斯不一樣，他的家人全部都去世了，唯一還活在世界上的，和自己産生過深厚羁絆，稱得上家人的，真的隻有褚羽一位了。

畢維斯被那麼反複無情地折騰，還能保有對褚羽的期待，甚至打算原諒褚羽。

林百舟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他不會因為這個嘲笑自己的朋友，換作是他也給不出更好的解法。

林百舟來到醫院，情景置換。

當初是畢維斯不遠萬裡也要打通訊安慰被伴侶背叛的林百舟，現在是林百舟不遠萬裡前來安慰被伴侶背叛的畢維斯。

他說不出來笑話，靜靜陪畢維斯坐着。

畢維斯沒什麼反應，對于他的到來也不驚訝。

alpha的恢複能力和omega不能相提并論，畢維斯經過這些天的修養，已經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他穿着病服呆呆的坐着，目光呆滞，看不出一點往日作為高級間諜，間諜成聯邦監獄長的風采。

林百舟有些不忍，開口解釋道：“我這幾天也在治病，沒有第一時間來看你，抱歉。”

畢維斯道：“啊，沒什麼關系，我怎麼會介意這個。”

然後又沉默一會兒。

“你病好了嗎？”他看一會兒林百舟，才緩之又緩補充半句話。

這是思維遲緩的典型表現。

“差不多了，精神力等級不會有以前那麼高，但是命保住了。”林百舟道。

“命保住不就行了，我知道我兄弟，不能用精神力的時候還那麼厲害呢，什麼等級對你來講都不重要。”畢維斯安慰起别人，言語倒是利索起來。

“同樣的話，你自己怎麼就不知道呢。”林百舟輕輕道，他盯住畢維斯遲緩轉動的眼睛，在心裡歎了口氣。

畢維斯不會逃避問題，他愣住一會兒，勉強笑道：“原來你不是因為我落難才裡看我的，是因為被醫生通知我自殺了吧。”

林百舟沒有說話。

“那你覺得我活得不失敗嗎？褚羽死了，我明明應該心裡狠狠松一口氣，然後昭告天下，歡喜慶賀。畢竟當初如果我想讓他活下來，我有很多種辦法，可我目睹了他的死亡，心裡卻一點也不輕松。”畢維斯目光渙散，哪裡都沒有看。

“他有什麼值得你懷念的地方嗎？”林百舟問。

畢維斯緩緩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我隻是覺得在褚羽身邊很安心，因為我知道他會一直找我，要我和他在一起，哪怕他的目的并不單純。唉，作為alpha我竟然會因為這一時的脆弱，幹出自殺的蠢事來，想想都很荒唐。”

林百舟想起褚羽那一絲感情也沒有的遺言，張口卻不知道他應該如何安慰畢維斯。

他是不是應該把心理醫生叫進來。

聽到後半段，林百舟毅然決然地搖頭，走到畢維斯身邊，握住他的手，開口是和目前毫無關系的話語：“我準備和溫連青和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畢維斯沒想到林百舟會問他這麼私人的情感問題，愕然道：“啊？你們兩個和好就和好呗，你願意我就支持你。”

“我也是這種态度，畢維斯，懷念褚羽的好不是什麼錯誤，你作為戰士沒有被感情蒙住雙眼，完成了任務，我敬佩你。”林百舟道。

“我胸前有一道大疤，你知道的。”林百舟又道，聲音自帶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畢維斯點點頭，他和林百舟共事極久，曾經看到過林百舟胸前的疤。

“那是我想不開，自殺時的疤。”

“你開玩笑的吧？”畢維斯驚訝得都快要從床上蹦下來了。

“當時溫連青騙我說他死了，我又生病，索性自殺去找他，如果不是被穆婵撞破，我現在早成一縷死得不明不白的冤魂了。”林百舟提起黑曆史，臉不紅心不跳。

“你怎麼會......”畢維斯反複回想當初，又試探着觀察林百舟，這位認識多年的好友此時此刻在他眼裡和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别了。

“那都不重要，我是想說，每個人都會有想不開的時刻，不要責怪自己，享受當下。alpha因為強悍的體魄所以必須從頭到尾都頂天立地，被害被騙也要紳士潇灑的一笑而過？否則就是脆弱？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道理。”林百舟安慰畢維斯。

他又推着畢維斯在醫院裡逛了逛，曬了曬太陽。

畢維斯心情好了一些，但還是容易累。

推他回病房，看護士和醫生做完今天最後的治療。林百舟便提前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