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第三實驗基地。
擁擠的實驗室内,小林清介正拿着抹布任勞任怨地清理地上的血迹,路易斯則在一旁将破碎的殘肢用黑色塑料袋一一分裝,然後塞進旁邊的推車裡。
“前輩,”他渾身顫抖着,殘留的恐懼仍舊彌漫在心尖,連帶着聲音也顫抖起來,“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路易斯撓了撓頭,跟他撇清關系:“執行人是你,我隻是來幫忙清潔的。”
他沒有摘手套,血塊沾染到了他的頭發上,不過他毫不在意,俯下身繼續将肢體裝袋。
小林清介更加不安,顫抖的幅度更大,手中的抹布沒有拿穩掉到了地上:“可是,她是少有的能夠跟柳前輩說上話的人,教授為什麼要處理掉她,就不怕柳前輩生氣嗎?處理掉了她,能夠跟柳前輩說上話的人就更少了。”
他顫顫巍巍想要撿起掉到地上的抹布,撿了三次才将抹布撿起,攥在手裡,血水随着他攥緊的拳頭從指縫中溢出,滴落在地上。
“我不明白,教授為什麼要讓我下手,明明有那麼多方法,明明隻要讓她去實驗室外面待幾天就可以,一定要讓我下手……”
他的聲音中已經帶了哭腔,整張臉因為恐懼扭曲得不成樣子。
路易斯沒搭話,任由小林清介發洩着自己的情緒,确認所有的肢體都被清理完畢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小林清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血手印映在小林清介慘白的白大褂上,路易斯毫不客氣地趁着拍他肩膀的功夫,将自己手上的血蹭到小林清介身上。
他毫不走心地安慰陷入恐慌中的後輩:“我知道一點内幕。”
小林清介聞言,蒙的抓住了路易斯的手,激動地問他:“教授為什麼要我這麼做?柳前輩會不會在意這件事?内幕到底是什麼?”
路易斯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有些發麻,他甩了甩,對着小林清介解釋道:“她是人權保障機構的人,她接近柳笙本身就是帶着目的來的,她平時對柳笙的一舉一動都是僞裝和欺騙。”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好好收拾好這些東西,教授把這件事安排給你,肯定是對你的重視。”
路易斯低頭看着小林清介,背光的臉上漆黑一片,看不清神情。
“你可還有大好的未來呢。”他笑着說。
謊言。
路易斯前面說的話是真的,可是後面的,完完全全是為了穩住小林清介的情緒編造的謊言。
教授和柳笙絕對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教授放她進來純粹是為了有一個可以控制住的人權保障機構卧底,用來了解對方的動向,順便傳遞一些假消息用來混淆視聽。而柳笙,據他的判斷純純應該是找樂子。
可是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比如告訴了柳笙這個世界的真相,比如向柳笙宣傳他們的理念,再比如,她甚至想要帶着柳笙離開。
最後這一點,這是教授,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的。
柳笙絕對不能離開,否則好不容易能夠有進展的實驗進度就會立刻停滞,而且,見過太陽的人不會再能忍受黑暗,他不會再遇到第二個像柳笙這樣的人了。
至于柳笙會不會生氣,他也不能确定,不過教授也正是因為擔心這一點,才會讓小林清介這個沒有後台的新人來處理這件事,如果柳笙真的生氣了,那麼還有這個新人能夠當靶子,給柳笙撒氣。
雖然新人很敏銳,可惜知道的太少了,僅僅靠自己的幾句話,情緒就穩定了下來,真好騙。
他扶起小林清介,将推車推到他面前:“快點收拾吧,待會兒還要開會呢。”
“還有,”他打量了一眼小林清介,看到對方身上沾染的血迹,“别忘了換衣服,你身上的太髒了。”
他摘下手套,丢進推車裡。
确認小林清介情緒穩定了下來,不會因為情緒失控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之後,路易斯也就沒有再待下去的興緻,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柳笙生氣的結果會怎樣他是不能确定的,他隻能确定一點,絕對不能讓她離開這裡,這樣的結果是他們所不能夠接受的。
路易斯走出實驗室,先回到自己房間将自己徹徹底底清理幹淨。
确認身上沒有什麼異味之後,他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緊接着便轉身向着教授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不用敲門,畢竟教授辦公室外有監視器,一旦有什麼東西接近就會迅速識别,并将結果彙報給教授。
在他走到辦公室附近之後,教授就知道他來了,不用敲門,這種東西是浪費時間的禮節性動作。
滄桑疲憊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桌後,看着面前屏幕上正在清理實驗室的研究員,歎了口氣。
“你是最懂柳笙的人,告訴我,柳笙生氣的概率會有多大?她會做出什麼事情?”
路易斯自認很了解柳笙,畢竟他一有時間就在分析柳笙的行為,探究對方的思維,往往柳笙說出一句話,他就能大緻猜出對方下句想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