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艾麗薩驚訝了。
“……我沒想到您會在意這個?”她滿腔組織好的演講被這無法預料的突發行動完全打亂,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對這個前一分鐘還陰沉沉要她命的雇傭兵回應什麼好,半晌才猛然抽回手,不自然地攏了攏披肩,朗姆洛敏銳地注意到那隻被他有意蹭過的手指縮得格外緊繃。“……謝謝。”
“謝天謝地。你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已經退步到看個姑娘都能看走眼,兩次都讓某個小特工從我眼皮子底下溜了過去,”面對年輕姑娘手忙腳亂的反應,雇傭兵反而大松一口氣,放心把那支失去主人溫度的酒杯拉到自己面前,大大咧咧擡起來聞了聞,“幸好幸好,我還沒老花眼……Jungle Juice?”
他失笑搖頭,帶着點嘲諷又帶着點憐憫地晃了晃手裡西瓜紅色的酒杯。
“你還真是……沒做任何準備就來找我了啊。”
雇傭兵微微側頭,用盯着艾麗薩的姿勢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要不是我還算個好人,”他放下杯子,緩慢舔掉嘴邊的酒印,金屬一樣冷硬尖銳的灰色目光同樣緩慢舔過金發姑娘那柔軟面龐,向後滑去,“你現在就該人事不知躺在地上,被給你點了這杯酒的人拖到後巷了。”
艾麗薩順着雇傭兵的視線回頭,正巧看到被那鋒利目光掃過的某個男人狼狽地擰過頭。
“事實上我有準備壓縮袋。”她收回視線,想了想,還是誠實地給雇傭兵展示了被她綁在寬松衣袖裡的壓縮袋,設計很精巧,敞口正好可以完全蓋住嘴唇引流酒液,“不過還是謝謝您。”
這次謝謝比起剛才自然多了。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布洛克·朗姆洛聳聳肩,“那兜頭一頓怒罵我還記憶猶新呢。那可是我第一次被人詛咒炸腦袋。”
艾麗薩聞言笑了。
“你可以當作我在遇見巴恩斯之後終于成熟了些吧。”她輕快地說,算是承認了曾經的執拗莽撞,“不過,即使是你我也照救不誤這句話始終有效,朗姆洛先生。”
“......你叫他巴恩斯?”
布洛克·朗姆洛挑高眉毛,突然拉近了和艾麗薩之間的距離。
“你是在遇到我之後……?不對,你是在他那次任務失敗後才遇到他的。”他鎖定艾麗薩的藍色瞳仁,“理論上洗腦之後他不可能想起你,即使想起也是一些反射碎片,你是怎麼做到……啊,讓我猜猜,是之前那個神經毒素的活化作用,是不是?我之前就懷疑了,就算是他,神經毒素也不可能完全失效成補品。說起來他表現不正常也是從那一晚之後開始的,是神經毒素刺激他找回了記憶?好一個冬日戰士……算我疏忽,竟然被他瞞得死死的。”
“那才不是不正常。”面對隻用一句話就把她翻來覆去剝了個幹淨的男人,艾麗薩不避不讓,迎上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擁有過去,可以思考,能夠選擇,這才是正常的人。”
“……天真的小姑娘。”
雇傭兵懶得和她辯駁,直接用冰冷粗砺的手指撫上女孩粉紅的面頰,順着下颌線摸到溫熱的耳廓,接着從她耳後撕下一張薄薄的肉色金屬片,擡手扔進他自己那杯還未喝盡的酒裡,金屬片旋轉着落到杯底,正好将刻着标志的一面朝向外側。
“你以為找到斯塔克做後盾,就能和我談判了?”
他看着被氣泡遮掩住的斯塔克工業标識,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我沒有開。”
艾麗薩卻說。
“斯塔克先生不允許我來找你,我們最後商議的結果是必須帶上聯絡器和自律式防護裝甲……裝甲我帶着,聯絡器在我進來之後就關了。”
“……”
布洛克·朗姆洛看艾麗薩的表情簡直像是看見新大陸裡圍着侵略者的大炮跳草裙舞的野人。
他幹脆長臂一伸,鉗住膽大包天的姑娘的後腦将她拖拽到自己面前,卡在護腕裡的刀片彈出,摩挲上她的後頸。
“你真是蠢得可以……我現在刺進去,隻要輕輕一劃,裝甲都來不及反應,你的枕動脈就會被切斷。再深一點,你一句話都來不及說,隻能像隻死魚一樣癱在我懷裡。接下來,我會抱着你走出去,把你拉到基地丢進焚化爐,你會悄無聲息死掉,而我,輕而易舉完成任務還白賺一副斯塔克盔甲。”
“我知道。很多人勸過我,他們恨不得把你的資料戳進我眼睛裡,嚷嚷着要把我扔到南極冷靜一下,但是我想試試......事實上我也賭對了不是嗎?如果你像他們說的那樣,從我坐下那一刻你的刀片就在我脖子裡了。或者如果聯絡器真的開着,你的刀片也從一開始就捅進我脖子裡了。”
艾麗薩深吸一口氣,大着膽子按上雇傭兵的胸口,那裡的暗袋裝着一個有點厚度的金屬物器。
“它并沒有發熱,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