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槅門,船員怨憤的視線傳到了異辛的身上。
而異辛則是帶着淺淺的微笑,絲毫沒有半點的窘迫。
作為一個沒有神之眼的普通人,他能如同輕盈的風一樣吹遍提瓦特,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好的人緣,多好的運氣,而是因為,他足夠輕狂。
不過是針對他而來的惡意而已,從來不值得放在心上。
隻是……
異辛的手指輕柔的摩挲着桌上的木質紋路。
在監禁室裡思考許久,他也終于捋清楚了萊歐斯利驟然對自己動手的理由。
很簡單,作為典獄長,萊歐斯利的行動始終都是發自自己的身份,忠于他的目标。但這并不代表萊歐斯利對他毫無感情。
在之前會随着他一起跳下水潭,再闖岩窟,或許是因為他的行動太過突兀,沒有給萊歐斯利留下思考的時間,但在見過卡雷斯之後,将他送到逐影庭的手上,是他忠于自己的身份。去尋找白術,是因為他本就善良,不願意看到可能得無辜人士受到牽連。而在最後,對着逐影庭的人許下承諾,如果遇到意外時,讓他可以自由離開——就是萊歐斯利的信任,完全的,純粹的私心。
他和萊歐斯利,沒人有錯,有錯的不過是那些故意要用他的身份來欺騙他人的渣滓。不過是這些不該存在于世的垃圾,做出了飽含惡意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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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緻是挨打之後,知道自己在異辛面前沒有任何張狂的資本,船員在後續沒再說出任何挑釁的話語。
隻是嫉恨的視線始終若有若無的環繞在異辛的身上,如圖蜘蛛絲線,細若無物,卻又纏人又讨厭。
異辛假做沒有察覺對方态度上的異常,若無其事的繼續自己的行動。
沒過多久,齒輪船停下。
船員隔着槅門,丢出個黑色的頭套。
“喂,帶上這個,跟我們走。”說着,他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異辛的身上,“你這麼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吧?”
異辛頭也不擡,“帶這個做什麼,就好像我戴上了,你們就沒打算要讓我死在這裡一樣。”
船員似乎是又找到了什麼憑依,又或是在異辛安靜的時刻中,自認拿捏了異辛的什麼把柄,下巴再度揚了起來。
“傲個屁,現在還一副事情盡在掌握的樣子,還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敢賭我們會不會因為你不配合對那倆人下手?”船員的眉頭揚着,頭上被異辛砸出來的紅腫比起之前已經又擴張了許多,讓他看起來像個有着畸形顱骨的小醜。
“哦,所以,你猜,現在在你的頭頭的目标沒有達成前,你能不能用我的朋友來威脅我配合?”異辛懶得和他多廢話,直接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一腳踏在頭套上,“廢話少說,現在,你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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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歐斯利正在發呆,就聽到了一陣嗚咽聲。有石塊松脫落下,有人似乎是向着他的方向奔逃而來。
但很快,那人發出一聲慘叫,緊接着又是掙紮,嗚咽。
萊歐斯利坐在房中,一動不動。
沒過多久,已經有人捂着衣服,跌跌撞撞的從黑暗的廊道走來。
他似乎是察覺了燈光,剛急切的走了兩步,就又在原地踟蹰,等了許久,在黑暗中探頭探腦片刻,一個久違的名字喊了出來。
“利茲,是你嗎?”
萊歐斯利擡起了眼睛,向着視野盡頭看了過去。
他本就坐在光線能照耀的地方,這會擡頭,更是讓大半張臉映照在光線之下。
那人察覺了萊歐斯利的反應,像是忽然之間又找回了力氣。
“利茲哥哥,幫幫我,救救我,利茲哥哥。”那聲音裡帶着哽咽,毫不猶豫的向着萊歐斯利的方向奔來。
萊歐斯利眉頭微微擰着。
雖說他早就改掉了之前的名字,但知道他名字的人還有不少活在世上,更何況他剛出梅洛彼得堡就見過舊人,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并不奇怪。
那人終于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光線能照耀到的範圍。
黑發,藍眼,有着精緻的外表和纖細身形的少年向着萊歐斯利的方向奔來。
萊歐斯利有些驚訝的站了起來,看着少年快步闖了進來,毫不猶豫的抱住了他。
“救救我,利茲哥哥,救救我,我已經受夠了,請幫幫我吧!”他擡起頭,一雙被水浸透,帶着幾分暗淡的藍瞳看向萊歐斯利,眼眶裡似乎盛滿了信任和依賴。
萊歐斯利低頭看着已經毫不猶豫報過來的人,眉頭微微擰着。
“是……科勒維亞?”
科勒維亞,當初在萊歐斯利知道養父母收養孩子真相之前出現在庭院裡的孩子之一。
與其他的四五歲才被帶回來的孩子不同,他似乎是哪個流莺丢在養父母門口的孩子,在襁褓裡時就已經被收養。
養父母向來崇尚真善美,分明是以他人的血肉維系自身富貴的惡人,倒是不憚于将身邊的所有孩子都養育出一身天真柔軟的氣質。即便科勒維亞來曆不明,養父母對他也是多有照顧,還頻頻告知其他孩子,科勒維亞身世可憐,我們一定要對他好一點,更好一點。
當時的萊歐斯利在兄弟姐妹中就已經展現出了自身的領袖氣質,其他的孩子起了什麼沖突都會來找萊歐斯利做主。而科勒維亞性格嬌氣,更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都喜歡來找他做主。
他在離開梅洛彼得堡之後找其他人的去處,沒找到科勒維亞,還以為他因為性格原因,已經死在了外面,但他居然還活着,還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眼前。
萊歐斯利難免覺得有些感慨。
“好了,好了。”萊歐斯利拍了拍科勒維亞的脊背,“你怎麼會在這?”
萊歐斯利将人扶起來,打量對方,這才察覺了對方的異常。
科勒維亞有着一張精緻到有點像是女孩子的臉,漂亮精緻到撒嬌也沒有絲毫的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