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從蕪州回京述職參宴的路上就遇到幾波刺客,自然知曉韓相不會輕易放過他。
“想讓我死的人很多,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嗎?”
“我……”梅月蹙起柳葉眉,話到嘴邊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隻歎了口氣。
“韓家田産一事牽扯太多,王爺若想廢相,或許可從韓時殊處入手。蕪州影衛的數量遠不及韓相的人,你就算三頭六臂也擋不住那些死士……”
“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同我相談?”扶光忽然問。
梅月怔然。那個不論何時都帶着笑意看他的人,此生唯一一次對她滿眼厭恨。他似乎不再糾結那個答案,也不想再追問她原因,更無所謂她的心意。
她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我隻是不想讓你摻和那件事,你完全可以派人去,何必親自前往?”
“我若不親自調查,你覺得那些影衛能查到什麼?”
她無言相對。
扶光道:“今日見你,我本應替小裴公子、也替我自己報仇。但你提供了一個很有用的線路,我的确可從韓時殊那下手,一報還一報,今日我不動手。”
這個理由實在勉強,可他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說服自己。
他在逞強。
明明已經入夏,可高處的夜風仍舊令兩人感到寒冷。
“一臣不事二主。你既選擇投靠晏都侯,如今又同我說這些話,恐怕不妥吧?莫非你又想回來?”
“不。”梅月斬釘截鐵。
而正是這份斬釘截鐵,磨滅了扶光眼底好不容易浮上的光。
“談話到此為止吧。”
扶光轉身準備離去,忽而想到什麼,又從懷裡拿出一封泛黃的信。
梅月對那東西十分熟悉,上邊的金烏圖案是她親手所繪,這樣的信她已經數不清寄了多少封給他。
随着陣陣刺啦聲響起的,還有她刺痛的胸口。
扶光揚手灑落紙屑,一片片薄紙恍若星風自酒樓散落而下,連帶着兩人未說出口的十年的心思,無聲墜落。
河岸兩旁人流逐漸散去,秦悅剛下畫舫,便見陸眠朝兩人行禮,扶光仍舊維持着慵懶的姿勢啃果子。
見人來了,他直言道:“明日我再調些三司的人啟程去蕪州,京都這邊,可以盯緊韓時殊。”
謝隅點頭,将三司令牌丢給他。
秦悅道:“韓時殊?他犯什麼事了?”
“他啊,不過是名聲不太好罷了,不過他那職位油水可多了,找點把柄不難,隻是他對我們的人處處堤防着,需要一個契機。”
秦悅思忖片刻:“不如讓我來?正好白煙蘿苦惱與他的婚事,我想為她解決此事。”
謝隅和扶光聽見這話都有些不可思議,像是覺得她被奪舍了。當初她和白煙蘿并不對付,這會兒怎麼變成好友了?
“哎呀,沒有永恒的敵人嘛。”
白煙蘿身上确實有她想要的東西。
她沒忘記前些日子白煙蘿找她訴苦時提到的弩機改良圖紙,她瞧過一次,不可否認白煙蘿動手和設計能力真的很強。
謝隅給她的短劍固然可以防身,但她不會劍術,需要一個無需功力仍能發揮極緻威力的武器。
“你準備從何處入手?”謝隅問。
“光祿寺采買應當和我買藥材差不多吧,既然如此,就先從貨源打聽消息吧!”
扶光道:“我覺得可行。”
“好好好,有扶光大人的認可,那我就放心了。”秦悅商業吹捧了一下。
謝隅:“我也覺得可行。”
秦悅:“……”
“你不需要商業吹捧。”
“為什麼?”
“你不是外人,外人才需要奉承一下的。”
他尚在高興被當成了自己人,秦悅又笑着補充道:“你是内人。”
謝隅:“……”
扶光哈哈大笑,這次直接笑得前仰後合,捧着肚子直不起身來。
好不容易站穩,意識到笑聲太大容易引起某人不滿,又找補道:“殿下見怪,我不是嘲笑你。”
陸眠一心幫謝隅說話:“殿下心胸寬闊,自然不會與大人計較。”
也不知是不是他笑的太有感染力,秦悅也被逗樂了,很快她腰上便放上來一隻手,攬腰那人也不懷好意地笑了。
“無妨,夫妻情趣罷了。”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