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不辛苦!小姐不在京都,咱們替小姐分憂是分内之事。”
“是呀!之前攝政王送的那十車藥材到現在還沒用完呢!”
“就是前些日子有幾味藥材少的特别快,明明沒人用,也不知是不是被耗子偷走了。”
“耗子”秦悅:“……”糟糕,通過系統隔空取物忘記注意分寸了。
她趕忙打個哈哈過去,先是誇贊周伯打理得井井有條,再是給大夥漲了月錢。不得不說漲工資這件事不論古今都能讓人高興,果然很快他們就不再談論耗子偷藥的事了。
正熱鬧着,門外走進來一名容貌淡雅的少女,身後跟着一名丫鬟。
兩人相視一眼,秦悅有些訝異,上前道:“白小姐不是在辰州随表兄監工嗎?怎麼回京都來了?”
她還沒忘乘船渡河時白煙蘿說自己為了躲避尚書大人給她說親,特意遠下辰州的事。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出現在京都。
顯然她這句話戳中了白煙蘿痛點,她咬牙道:“被我爹差人抓回來了。”
“哦?尚書大人不是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白煙蘿猛一跺腳,神色間的清冷逐漸被怒意代替,“不知他犯什麼诨!竟讓本小姐回京與韓家那纨绔子弟成婚!”
見她氣不打一處來,秦悅忙不疊将人安撫坐下,順帶沏了一壺清火茶,勸她慢慢道來。
原來,工部尚書在她離京後與她說了一門親事,要把她許配給韓相嫡子韓時殊,而這位韓公子是遠近聞名的放浪不羁。回京前曾在韓家祖籍地任鹽課提舉司提舉一職,後在韓相安排下調回京都升為光祿寺少卿,掌宮廷膳食,清閑不說,油水還頗為豐厚,而且不易出錯。
也不知是不是韓相政務繁忙疏于管教,這位韓公子平日閑時不是流連花叢,就是和狐朋狗友們尋歡作樂,盡管韓相為文官之首,京都貴女們依舊瞧不上那位不學無術的韓公子。
“他先前說表姐入京想見我一面,結果卻是要将我騙回京都!”
秦悅默默扶額,不知該說些什麼寬慰。畢竟她的遭遇和她可謂是如出一轍,同樣也是被一個虛構的理由騙回來成婚。
白煙蘿向她吐露了一番心聲,頓覺心情舒暢,看她臉色略差,想起丫鬟之前和她說的消息,讪讪道:“我忘了,你同我一樣。”
她繼續道:“徐若庭應比那韓時殊好得不止一星半點,至少他不愛去勾欄瓦肆。不過,我總覺得他無論見誰都是一副溫潤如玉淺笑盈盈的模樣,不管相處多久都這樣,反而有些無趣。”
秦悅咳出一口茶:“咳咳,白小姐好眼力。”
白煙蘿猛一拍桌案:“可恨我的新□□還未完善好!這次改良可耗費了我不少心血。”
秦悅訝然:“白小姐竟還有如此手藝?”
看來造船已經滿足不了她的奮進欲,這會兒轉改良兵器了。
她喝下一盞茶,如洩氣般長吐出一口氣,見秦悅依然是一副悠悠然聽她說話,神态自若的模樣,清澈的眼一轉,道:“走,我帶你去瞧瞧那位韓公子。比起我言語所說,親眼所見你更能知曉他是如何爛泥扶不上牆。”
白煙蘿當真是直來直去的性子,二話不說就将她拉上自己馬車。
随着車輪滾滾轉動,秦悅穩了穩身形,好奇道:“白小姐如今是把我當朋友了?”
果然是年紀小,厭惡來的快,散的也快。難以想象剛認識時她還想派人把她抓去府裡,現在兩人卻能共乘一輛馬車,像極了被家裡安排相親的閨蜜倆聚在一塊開吐槽大會。
白煙蘿斜睨她一眼:“本小姐沒有友人,也不需要。”
得,又是個死鴨子嘴硬的。
但不得不說,白煙蘿其實很拎得清。為尚書大人身份而與之相交的公子貴女并不少,之前秦悅也見識過,大多數人都是将她捧在手心裡吹捧得天花亂墜,生怕惹她不高興。她心裡很清楚,這些人并非真心待她。
朋友或許有虛情假意,但仇人之間的恨意卻是真切的,雖然她和秦悅還算不上宿敵,小有過節罷了。
“不過,你若想與我相交,本小姐可以勉為其難給你這個面子。”
秦悅差點笑得前仰後合,最終還是在她氣鼓鼓的眼神下斂住笑意,“好的。”
說話間,兩人已至京都客流最廣、形制最大的鸢玉樓。
撥開層層疊疊的叮當珠簾和绯紅紗幔,大堂中央梨花木台上,六七位抱着月琴的花娘正唱着曲兒,眼波斜斜往台下掃去。跑堂的小厮們端着擺滿時令鮮果和美酒在人群中遊走,見兩人入堂,一名布衣小厮笑臉迎上:“二位小姐也是來聽曲的?”
白煙蘿點了點頭,随手便賞了他一粒碎銀,小厮趕忙給兩人引去二樓雅間。
秦悅環視樓内,此處不同于花月坊那般客倚軟榻、畫面淫.靡,鸢玉樓因設于京都,平日裡又接待許多王公貴族,大家都是有臉面的,故而聽曲賞舞的公子小姐們言行舉止間極守分寸,樓内花娘和男伶也僅賣藝。
隻有一個例外。
路過二樓其中一間雅間時,她聽見了一道怒吼,約莫是嫌獨奏的花娘容貌不佳雲雲。
白煙蘿皺眉道:“就是他。”
兩人被安排進隔壁雅間,小厮道:“二位小姐請稍等片刻。”
不多時,雅間珠簾幕後小門緩緩打開,兩名雪青箭袖的男伶抱着古琴和長蕭步入,朝二人行過禮後便在簾幕之後彈奏起來,曲調悠然輕快,撥弦素手修長,稱得上是一副美畫卷。
但兩人都沒什麼心思聽曲,白煙蘿拉着她靠牆貼了貼,撇嘴道:“你聽聽!吼聲隔着牆都蓋不住。還逼着花娘陪他喝酒,真是令人作嘔!”
秦悅很配合地點了點頭,确實粗鄙。
“不行!我現在就去找他退婚!”白煙蘿氣極,說着便拉開雅間大門邁着大步出去。
“冷靜啊白小姐!”秦悅扯住她衣袖,正想說現在找他對退婚并無任何用處,餘光卻瞥見大門湧進來四五人。定睛看去,正是徐若庭和秦子遊,身後還跟着三兩名親衛。
不必想也知,秦子遊定是問了周伯她的去處,才精準找到這來。
白煙蘿也發現來人,望了眼緊張的秦悅,心下了然随她回到雅間。她迅速關閉門扉,問:“你藏哪?”
秦悅左右環顧,沒什麼可藏之處,所幸二樓雅間不算高。她當即推開窗棂,道:“跳吧。”
白煙蘿平日結交的都是些端莊娴雅的閨閣小姐,哪見過秦悅這種說跳就跳的場面,當即就拽住她衣袖,喊道:“這怎麼能行!你可是官家小姐,怎能如此狼狽地跳樓?!”
珠簾外容貌文雅的男伶們也瞧見這幕,以為是曲子難聽到把客人都逼至跳樓地步了,怔了片刻,也奔上前來扯住她手臂,苦苦哀求:“小姐别跳啊!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微伶可擔不起啊!”
秦悅一條腿已經跨上窗棂了,如今腰身被白煙蘿環着,左右臂各被男伶拉住,這番拉拉扯扯的景象實在有辱斯文。
好巧不巧,此時鸢玉樓下親衛領頭開道,兩架肅穆莊重的馬車緩緩路過。
靠樓一側的車簾微掀,秦悅登時目瞪口呆,與馬車内沉着臉看她的謝隅四目相對。
系統:[哦豁。]
秦悅: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