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吏心下大驚,壓低聲音:“蘇小姐……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
蘇绾勾唇淺笑:“可不止這些……我還知道這事和兩淮鹽運使司有關,軟香閣的兩位頭牌,鹽運使司家新進門的兩位妾室……還要我繼續說嗎?”
書吏不語,眼中盡是掙紮之色。
室内一片安靜,蘇绾将他的神色盡收眼底。
過了許久,書吏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對着蘇绾深深一拜:“蘇小姐,今日下官所說還請您轉告知府大人。”
“鹽引一事确實是洛同知所為,不過下官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将鹽引拿到手的,隻是上月他拿了數百張鹽引來,讓下官蓋上府印,若是下官不配合,他便要對下官家中老母下手,下官别無他法隻能按他所說去做。”
“而後他又給了下官百兩銀子,警告下官莫要多嘴,平日在府衙,若知府大人召了下官過去,事後他都會詢問知府大人問了什麼,下官着實沒辦法将此事告知知府,隻能常去翠微樓,盼着知府大人能察覺到不對,暗中調查。”
果然,他說的與蘇绾猜測的大緻相同。
“蘇小姐……這事你能替下官轉告知府嗎?下官在這蘇州書吏的位置待了二十年,光明磊落,可如今卻被迫為虎作伥,實在是良心難安!”書吏滿臉苦澀。
蘇绾看着他,心下歎息,她明白書吏的想法,可……她幫不了他,隻因她自己也是局中人。
她目光中帶着一絲書吏看不懂的怅然,慢慢開口:“我無法替你轉達,洛恒的背後是當朝太傅,他姐姐是當朝貴妃,就算父親上書此事,你覺得折子真的能送到皇上面前嗎?不僅送不到,反而蘇家和你都會因此喪命。”
“人隻有活着,才能真正做到一些事,才能看到一些人的下場,我雖然無法替你轉達,但我可以告訴你,終有一日洛恒會受到制裁,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等到那一日,看到那一日。”
“若是讓洛恒知曉你将此事說了出去,你活不了,你母親更活不了,言盡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蘇绾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陳峰站在書吏身邊,沉聲開口:“小姐說的沒錯,這事你還是藏在心裡吧,活下去才是真的。”
書吏垂頭喪氣,萎靡地說:“哎……我知曉了,蘇小姐要幾張商運憑證,我給她蓋府印。”
蓋好之後,陳峰拿着憑證與蘇绾去了成衣鋪,書吏自己坐在案房中,想了想洛恒身後的勢力,又想了想自己那瞎眼的老母親,無奈歎氣,隻能将此事深埋在心中。
成衣鋪内,蘇绾将蓋了印的憑證交給齊越,如今幾人心下都已知曉,私賣鹽引的就是洛恒,洛同知,那翠微樓中的憐兒姑娘,便是他放在明處的接頭人。
“這洛同知……倒是好手段,竟能将兩淮鹽運使司收買。”齊越語氣嘲諷,眼神中滿是不屑。
蘇绾扯着唇角,慢聲道:“哼……洛恒背後可是太傅,鹽運使司又能算得上什麼?皇帝前朝倚重太傅,後宮盛寵貴妃,朝中為官的,哪個不想巴結?如今洛恒隻是問他要些鹽引,更何況還送了兩個美妾給他。”
“這鹽運使司,可真不是個東西,真希望哪一日,他能從這個位置上滾下去啊。”齊越語氣狠厲,咬牙切齒地說道。
蘇绾瞥了他一眼,發現他眼中含着些殺意。
有意思,蘇绾心想,之前馬騰提及鹽運使司消息時,齊越的表現就有些反常,如今看來這齊越和鹽運使司之間有些事情啊。
她斟酌着開口:“我聽齊老闆這話,怎麼隻顧着罵這鹽運使司,不罵洛恒呢?這兩人可是一丘之貉,難不成齊老闆和鹽運使司是舊識?”
齊越一愣,尴尬地笑了笑:“蘇小姐……還是莫問了,有些舊事齊某不便于人說。”
蘇绾了然,點了點頭:“我明白,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事,齊老闆不想說我自然也不會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