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闆上的同學們一下安靜下來,姜躍見狀當機立斷,去房間找了老師。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還是把同學們都聚在一起的好。
現在是大夏時間晚上十一點半,距離全面靈氣複蘇還剩下半小時。
姜躍怎麼也想不到明明隻是再尋常不過的外出實踐,卻讓他們遇到了生死危機。
鹹腥的海風宛若利刃驟然撕裂了桅杆頂端的救生旗,濃黑雲層壓着翻湧的墨浪碾碎了桅杆上的燈泡帶走了最後一絲光亮。
容納三十餘人的商務船被三十米高的浪牆抛向半空時,十幾個學生正死死扣住船舷的排水孔,指甲縫裡滲出的血珠瞬間被暴雨沖刷成淡粉色,手已經過了一開始火辣辣的疼的時候了,整個木木的,好像随時都有可能失去力氣松開。
靠近船邊的男生在身邊同學的幫助下穿上救生衣,硬是扯着安全繩,把落水吓癱的同伴往自己的方向拖拽。
“再撐一下,不遠處有一個瞭望塔可能有人!”
雖然這話說來他自己都不信,自從海洋開始排斥不尊重大海的生靈後,很多地方的人都被迫撤了出來,說不定那裡隻是依靠自動操作系統運轉的空殼。
姜躍的右手手臂因為剛剛急着把重心不穩差點被甩飛出去的同學拉回來有些脫臼,又酸又疼偏偏不敢放松,因為她知道,真正難熬的時候還沒有來。
說起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姜躍覺得自己也說不明白,他們本來在下午六點的時候就準備返航,結果像是撞到了鬼打牆一樣出不去。
一直拖到夜幕降臨,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熟悉的裂隙。
相信每一個南海人民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天空出現的裂隙帶來的侵略者摧毀了他們的家園,現在,那裂隙又出現了。
之後的情況她就記不清了,完全是在腦子發懵中下意識的跟着指令走。
跟着老師清點人數,看到要被甩下船的同學着急忙慌的伸手幫忙拉住...
直到現在,夜晚的水并不像她在物理課本上學的那樣溫暖,反倒帶着刺骨的寒意,又或許是因為他們不知不覺到了海洋中央,所以過多的海水稀釋掉了白日留下的太陽的溫度。
更下雪上加霜的是...
“鲨魚!有鲨魚!”
姜躍強撐着偏頭,看到了同學們口中的“鲨魚”。
這還算鲨魚嗎?
她不知道。
這與常規學習的鲨魚不同,尖銳鋒利的牙齒泛着寒光,好似随時都可以把海面掙紮的人連帶船咬得粉碎。
“救人!快把他們拉上來!”
顧不得害怕,姜躍強撐着跑到船邊,幫忙一起拉救生繩。
“拉緊了!”
在夾雜着自然偉力的災難面前,人類總是顯得無比渺小。
兩層甲闆同時傳來玻璃炸裂的脆響,腥鹹海水混着突如其來的冰雹砸進駕駛艙。
尖叫聲被狂風的嗚咽絞成碎片,抱在一起的四個女生被甩向傾斜的舷窗,領隊老師用身體當肉墊撞碎了存放救生圈的櫥櫃,疼得龇牙咧嘴的還不忘用力把救生圈丢出去。
“這裡是大夏南海海域26°N,127°5′E,搭載三十四名乘客的船遇到裂隙艙底被破壞,即将沉沒,請求支援。”
“這裡是大夏南海海域26°N,127°5′E...”
渾身濕透的王岚顧不得眼鏡碎了大半,隻能勉強借着完好的那一邊不斷輸入電台号碼,又被船艙突然碎裂的玻璃狠狠劃過臉頰,疼得眉毛緊皺。
“不行...聯系不上。”
艙體進水的警報聲像是終焉的信号,直到最後音響也被海水無情的帶走,像被深淵吞掉了最後一聲嗚咽。
船尾引擎爆炸的火光裡,有人撕開應急包裡最後一枚信号彈,紅光卻隻照亮了兜頭壓下的鋸齒狀浪峰。
拽着救生筏繩索的學生們掙紮着,不敢哭也不敢喊,生怕因此卸掉力氣,船上的同學們一個個手掌心都被磨破流血,卻也半點不敢放松。
用力,再用力!
班上個子最高的男生用腿勾住錨鍊把自己倒挂在船艏,拼命将救生衣抛向兩米外的落水者,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泛出死白,下一秒一下脫力往下掉落,換來同學們的驚呼。
“孫佳郎!”
“大孫!”
艙體被遊來的鲨魚用巨大的尾巴狠狠一拍,斷裂的悶響讓所有人同時摔向左側船舷,混着柴油味的浪頭趁機灌進張開的嘴巴,呼吸被阻隔,他們下意識眼睛翻白。
同學們一個個沒入海中,王岚懷裡緊攥的聯絡器指示燈還在倔強地閃爍紅光象征着無信号。
海水漫過頂燈時,兩個女生摸索着把昏迷的同學托舉到尚有空氣的角落,指甲縫裡全是剝落的防鏽漆碎屑。
那鲨魚好像故意逗弄,也不吃他們,就圍着他們和中間破碎的艙體繞圈。
就像享受美餐前的禱告儀式。
他們互相拉着手撐着身邊脫力的同學,絕望湧上心頭。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