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羽一手托住懷樂,另一隻手握住了劉季,忙道:“劉公子……劉、劉大哥!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我給你道歉,剛剛是我不好。但童言無忌,你别跟孩子一般見識。”
郦羽猜到這劉季絕對是個睚眦必報之人。不想,等他終于肯放下懷樂後,卻惡聲惡氣道:“這死崽子剛剛可是踹了我一腳,得讓我也踹他一腳,這事才算罷休。”
五歲孩童踹了一個大人,大人頂多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可劉季這般又高又壯的成年男子,去踹一個五歲孩子。那孩子還能平安嗎?
郦羽把懷樂抱得緊緊的。
他幹脆掀開了薄紗面簾,對着劉季賠笑道:“劉大哥,你這又是何必呢?這孩子才五歲,你也别欺負他了……我,我願意陪你吃飯!我來請客,你看成嗎?”
“吃飯?哈哈。”
劉季仰面怪笑一聲,對着郦羽伸出手,捏住他下巴,把他臉掰正。
“隻是吃飯?”
“呃…你可以随便吃喝,我有錢的。”
懷樂卻不停地掙紮,最後用力從郦羽懷中掙脫開來。
他氣呼呼地瞪着劉季,龇牙咧嘴地喊道:“阿羽,他是個壞人!他明明就是想要欺負你,你為何還要和他這般說話?!”
“懷樂。”
“父王曾說,要做有骨氣的人,這種讨人厭的大壞蛋,就是死也不能剃頭。”
“姜懷樂,不可妄言。”郦羽皺緊眉,低聲喝道。
可懷樂完全不理會,挺直了小身闆,義憤填膺道:“阿羽,你不要怕他!等我回到父王身邊,我就去告狀,讓父王狠狠懲罰他!”
“你給我閉嘴,别再給我添亂了!”
郦羽終于忍無可忍,火冒三丈地沖着姜懷樂火大發脾氣。控制不住般揚起手,險些落在懷樂臉上。
“以後再敢多嘴提一句你那個混帳老子爹,我就把你重新扔回山裡!”
當然話一落音,郦羽自然就後悔了。
懷樂怔怔地看着他,眼淚瞬間決堤,順着臉滾滾落下。
他開始抽泣着,繼而号啕大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一邊哭一邊向後退,“壞蛋!阿羽也是壞蛋!你也欺負我……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說完,姜懷樂便轉身拔腿就往屋外跑。
郦羽連忙伸手去抓,卻抓了空。他正欲追趕過去時,劉季偏偏跨過來,故意橫在他面前。
郦羽眸光一沉,“你給我讓開。”
劉季笑道:“别走啊,雨郎,你不是說要同我一起吃飯的嗎?”
“滾。”
郦羽冷着臉,此時也不打算再跟這癟三繼續假模假樣下去。他想繞過那人,劉季卻反應更快,再一次擋住了他的去路。
郦羽也不打算再留半分客氣了,“劉公子,你是想死一回是嗎?”
他正要強行推開他,那劉季猛地一伸手,一把扯下了他的帷帽。
帷帽是用木簪連同發髻一起固定的,這一扯,整束潑墨般的青絲,順着後背傾瀉而下。
“啪嗒。”
木簪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劉季望着眼前的郦羽,先是兩眼一愣,随即眯起眼睛。
“好一個烏發美人,素履布衣,難掩風華。”
他來回摩擦着掌心,目光肆無忌憚地把郦羽從下往上地打量着:“我會識人,自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跟尋常人家的哥兒不一樣。如此一看,果然沒看錯眼。”
“你表面看着乖巧溫順,對那沈玉英言聽計從,其實兇得很呢。”
劉季舔了舔嘴角。
“而我呢,平日裡就喜歡養那些不聽話的野貓。就像你這種,訓起來才有勁兒。”
當然,太傅府驕子長到這麼大,有人說過他蠻橫無理,也有人誇過他心巧嘴乖。郦羽心裡很清楚,他喜歡的誰尊敬誰,他就對誰笑,對誰好。
至于旁的……
這種程度污言穢語,他早就聽得耳朵起繭了。
他不動聲色地彎下腰,撿起了方才掉在地上的那根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