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瀾随着康平帝去了禦書房,康平帝将名單和證據細細看了一遍才問:“你這麼做就不怕把滿朝文武大臣都得罪了?”
趙瀾:“得罪的最多是那些皇室宗親、公侯世家、以及有官位襲職的罷了,他們享受着祖上用命換來的滿門榮耀,隻知享樂、不思進取,至門楣凋敝、家聲落魄,任何一個朝代都無法一直養着這樣的一群人。”
他頓了頓,接着道:“不早些改變這些,有朝一日大晟終會被蠶食殆盡。”
康平帝将名單扔到桌子上:“上次你在吏部揪出了一批人,好在今年春闱可以補缺,這次要革職這麼多武官,誰來頂缺?”
趙瀾瞄了一眼康平帝:“父皇,謝侯爺要回來了,他一定可以練出強兵帶出良将。”
康平帝笑了:“朕老了,這天下終歸是你們的。行,這次就把他們都革職了,你也和上次一樣,衛所的事就别管了。”
趙瀾沉默了一瞬。
康平帝再一次樂了。
“怎麼?上次在吏部不是走的挺痛快,這次還舍不得了?”
趙瀾:“……兒臣沒有,兒臣的意思是……不止革職,還要廢了這襲職制度。”
康平帝聽後一下跳了起來,抖着胡子道:“你說什麼?”
趙瀾:“兒臣說,要廢了這襲職制度,讓有本事的人居之,軍隊才可更長久的保持戰力。”
康平帝走過來,忍不住向四周瞟了瞟。
列祖列宗都在地下,應該聽不見,但還是要意思意思教訓一下兒子。
他壓低聲音道:“你知不知道,這是有違祖制!那幫文臣的唾沫星子就能一口一口淹死你,到時候别說我……别說朕,就是想幫都幫不了你!”
趙瀾:“……父皇,這事成與不成……都要經過您……是您擋在兒臣前面。”
康平帝抽了抽眼角:“……你也知道是我擋在你前面!!!”
康平帝氣的胡子又抖起來了:“朕可不想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死,這事你必須想個十全十美的法子,不能波及到朕!”
趙瀾:“……是。”
康平帝罵道:“是什麼是!你就會給朕找氣受!讓朕晚年都不得消停!朕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你說說你!自打回來後,朕不宣你,你何時來給朕請過安?就是朕宣你過來,你也是帶着一堆事來,竟給朕添麻煩!”
趙瀾:……
康平帝說了這麼多,覺得自己腦瓜子嗡嗡的,平複了許久,才閉着眼睛擺了擺手:“去吧!列祖列宗在下面應該知道自己定的規制欠妥,沒準早想咱們改一改了,無論如何,都是朕先下去見他們,到時候還是朕替你擋在前面,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趙瀾擡頭看向康平帝,鬓發處已經生出幾根青絲,他真心實意道:“請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定會想出個……好點的法子。”
康平帝已經走回坐位上,眼不見心不煩地又擺了擺手。
大朝會的第二日,楚王爺就被“罷免”了指揮使一職,再次賦閑在府。
而他朝會上參的那些武職人員,也革職的革職,還銀的還銀。
這些人倒是沒怨楚王,卻怨怪起齊郡王來。
要不是他非要在大朝會上告狀,他們最多就是躺半個月,現在倒好,世襲的官職都丢了。
而在大部分大臣眼中,這又是康平帝和的一次稀泥,隻有少部分臣子似是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楚王再一次成了京城中茶餘飯後議論的對象。
高門閨秀心下說不出是什麼心情,當楚王妃現在是沒什麼機會了,側妃還是有機會的,但楚王短短一年之内兩次被聖上免了差,即便成了楚王府的人,也是一年兩次面上無光,這楚王再來幾次,說不準就成終身笑柄了。
想争一争楚王側妃的門第,也都猶豫起來。
沈甯聽到這件事時,自是十分驚愕,卻也沒有焦急,至于有沒有臉面的事她更沒放在心上。
臉面又不能當飯吃,聖上賞了王爺百兩黃金才是實打實的。
就在沈甯對着黃金笑出一口小白牙時,趙瀾進來了,見自家王妃絲毫不擔心的樣子,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以前覺得這樣的沈甯很襯他心意,大事面前穩得住。
現在看來,她是不是太穩得住了?連自己被罷免都不會着急?甚至不會安慰兩句?
他又想起大朝會時看見大哥、二哥腰間系的荷包……
沈甯欣賞夠了黃金這才将目光移開,一擡眼就看見了站在門處的趙瀾。
她起身迎上前去,噓寒問暖道:“王爺暫時不用當差了,可有什麼想做的事?”
趙瀾搖了搖頭,想起什麼直言道:“每年的四到五月,我都會去趟臨州。”
沈甯聽後隻微微頓了頓,随後就出言問道:“王爺何時啟程?需要帶些什麼東西?我好為王爺打點好。”
趙瀾蹙了蹙眉,她連問都不問他去臨州幹什麼,看樣子像是巴不得他趕緊走,那日二人事後的剖白交心好似一場夢一樣,醒了就散了。
沈甯似是又想起了什麼,笑道:“王爺去臨州的話,我可能就無法替王爺慶賀生辰了,不如王爺說說想要什麼生辰禮?隻要我能辦到我都滿足王爺。”
說着還朝他眨了眨眼。
趙瀾一怔。
她能記得自己生辰,是不是代表着那日說的話也并非全然是夢?
鬼使神差的,他又想起了大哥、二哥的荷包。
他道:“不用什麼繁瑣的生辰禮,繡隻荷包給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