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四人聽到妹妹沒事,這才注意到小舟上的男人,與此同時又隐約聞到了一絲血腥味,瞬間都沉了臉色。
沈學率先開口,是對着沈甯說的,相比往日端肅的聲音多了幾分溫和:“五妹妹,過來這邊。”
沈甯剛要起身,小舟就晃了晃,晃的她又跌坐回去。
無法,她便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被沈學、沈問接了過來。
待她坐穩,沈學這才再次開口:“請問大人可否告知姓名?家住何處?沈家好備薄禮以謝大人相救舍妹之恩。”
男人依舊冷肅,目光掃過四人。
微唇輕啟,沉聲道:“我并非什麼大人,我姓趙。”
沈學頓了頓,從善如流拱手道:“原來是趙公子,幸會幸會,請問家住何處?沈家好備……”
趙瀾:“我這幾日暫住青山書院崇德齋。”
沈學恭敬道:“明日沈家必會登門,拜謝趙公子相救舍……”
“沈城是你何人?”趙瀾打斷道。
接連被打斷兩次,還直呼父親名諱,沈學也未生氣,沈問卻不樂意了,剛要開口,一把被沈慎、沈明捂住了嘴,隻來得及聽到一句短暫的“唔”聲。
沈學依舊恭敬:“是家父。”
趙瀾又掃了幾人一眼,目光落在沈甯臉上,很快又移開,看向沈學:“令妹受驚不小,快帶她回去吧!”
說到“受驚”二字時,似是笑了一下。
沈家兄妹并未注意,沈學再次道謝,頓了頓又道:“今日之事,事關舍妹清譽,還請趙公子勿要告知他人。”
趙瀾颔首。
沈學繼續道:“湖中屍身……”
趙瀾:“此事無需沈知州出面,是我私人恩怨,我會處理。”
沈學:“雖是趙公子私人恩怨……”
趙瀾皺了皺眉。
隻聽沈學話鋒一轉:“沈家還是要登門緻謝。”
趙瀾:……
他本以為沈學還是要讓沈城出面,原來是拐着彎說他妹妹是被他連累的。
沈學見他不再說話,道了聲“告辭”,便帶着沈家兄妹劃槳離開。
待沈家兄妹的小舟劃遠,趙瀾所在的小舟上又輕飄飄地落了兩名下屬,兩名下屬先叫了聲“殿下。”
其中一人才道:“沈城有四子一女,長子沈學、幺子沈明都在青山書院讀書,次子沈問、三子沈慎都在臨州武學習武,沈慎、沈明是對雙生子,幺女沈甯是沈知州夫婦的掌上明珠,及其疼愛。”
趙瀾:“能參加明年會試?”
鄉試還沒開始,趙瀾直接問了會試,可見他多多少少對沈家兄弟了解一些。
此人道:“據說沈學才學超群,有狀元之才。沈問武藝卓然,但不善計謀。沈慎心思缜密,隻因現在才十七,力量小些,在技勇這項略微薄弱,倘若這數月強身碩力,未必不能勇冠三軍。沈明今年剛參加了院試,三年後再參加會試。”
他将沈家四子逐一說了一遍,雖沒直說能不能參加明年會試,卻從側面說了沈學、沈問、沈慎不僅能參加,個個都能榜上有名,甚至位列榜首。
趙瀾聽完,沒對這四兄弟多說什麼,轉而問:“五姑娘呢?”
此人平平闆闆地道:“五姑娘兩年前被殿下救上來後,性情有些變化,似乎是娴靜了不少。”
趙瀾:“可有婚約?”
此人眉心一跳,幸好早有準備:“隻有一位青梅竹馬叫江煜安,兩家對二人的親事心照不宣,卻不曾有定婚文書,隻是……”
趙瀾:“隻是什麼?”
此人:“五姑娘落水後,失憶了……”
一直平靜的趙瀾似是才起了些興趣:“失憶了?”
此人:“正是,似是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包括這位青梅竹馬。”
這人話落,悄悄擡眼暼向了自家主子,看到向來冷峻着一張臉的主子,好似笑了笑?
趙瀾沒再繼續問下去,扔下一句“将兩具屍身處理好”,便跳向來時的小舟,一人劃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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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兄妹回來的時候夜色已深,在臨州衙外面碰見了等在那裡的江煜安。
沈學上前道:“五妹妹無礙,煜安盡可放心。”
江煜安向來溫和持重,此刻臉上帶着焦急也帶着苦澀還有幾分自責,眼眶也微微發紅,他啞聲開口:“大哥……我、我能看一眼五妹妹嗎?”
沈學還未開口,馬車帏簾便被掀開,露出沈甯那張毫發無損的臉:“煜安哥哥我無事,你好好回去溫書,切莫誤了明年春闱。”
在沈家兄弟看來,沈甯這句安慰說的無異于暗中傳情。
在畫舫上時,江煜安說過登科後就來提親,而沈甯則讓他好好回去溫書,這不是盼着嫁他是什麼?
沈家兄弟雖看不下去妹妹這副盼嫁的樣子,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也是同江煜安一同長大,他的品性有目共睹,如果妹妹一定要嫁人,那麼他就是最好的人選。
等妹妹說完,沈學假聲咳嗽道:“好了,夜深了,煜安回吧,我們也要向父親母親禀告一聲。”
江煜安聽了沈甯的話後,苦澀自責的臉上有了幾許微光,聲音也恢複了幾分清潤:“好,五妹妹放心,來年我必登科及第!”
這次沈甯垂下了眼眸,沈學幾人則抽了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