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于向後躲了躲,搖搖頭。
“你真的是個啞巴?”
裴清于又搖搖頭,這次,他看到仇褚背後的球桌旁有個熟悉的人影正在看他,黑得發紫的眼瞳,那目光像是躲在陰暗處的毒蛇,涼意随着地面纏上小腿。
裴清于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他們說,菲爾德是貴族的姓氏。”仇褚說。
裴清于沉默了幾秒,開口:“是你嗎?”
仇褚思考一會,才明白他是在問自己是不是貴族:“我不是,我如果是貴族的話,我的初戀就會和我訂婚了。”
原來是這麼個故事,就他所知仇褚雖不是貴族,但他母家有好幾顆礦星,父親在聿爾神廟做主教,身份顯赫,家财不知道幾百萬貫了。
為了貴族身份放棄這麼個傻白甜凱子實在是不會取舍了。
“他不好。”裴清于扯扯嘴角,又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仇褚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愉快地拿起一顆橙子,開始剝,剝到一半沒耐心了,丢給裴清于讓他剝。
“剝好給我吃。”
裴清于逆來順受道:“你給我等着。”
徐曆帆一直偷偷看着他們這邊,看到裴清于低頭時漏出的一節清瘦鎖骨,順着作戰服向下,纖瘦的腰部被戰術腰帶緊緊束起一個柔韌的弧度,心裡癢癢的,想做軍嫂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裴清于掀起眼皮看他,徐曆帆臉一熱,恰巧手邊的終端響了起來。
一看來人,徐曆帆臉上熱意迅速退去,放松道:“虧得您還記得我,到哪了……怎麼還有十五分鐘?”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徐曆帆打開外放,把終端放在桌上,對衆人使了個眼色,周圍的人迅速圍上來。
“您老怎麼不等明天再來呢?”徐曆帆調笑,“陸老闆,你自己選罰些什麼?”
他一說話,在場人都明白對面的人才是這個局的真正的主角。
——菲爾德公爵的小兒子随母姓,姓陸。
終端那邊傳來一聲輕笑。
“好啊,這裡接下來一周的花銷從我這劃,今天到場的人一個都不許走。”通訊那頭聲音散漫,咬字卻很清晰。
裴清于在嘈亂的包廂中準确地辨識出這道聲音的主人,手指一頓。
彭卡法爾是菲爾德公爵的封地,陸時琛既然來了就不可能低調,所以徐曆帆攢局一來是為了跟一央區的少爺小姐們碰面,二來是為了讓他們在彭卡法爾有所顧忌,不要搞出不好處理的事情。
仇褚顯然沒有關注這些,他倚着沙發擺弄自己的終端,時不時看裴清于有沒有剝好。
不行,陸時琛來之前他要找個辦法離開這裡,不然陸時琛一來他裝林恩的事情就會敗露,還有可能引起仇褚的懷疑,到時候他渾身長滿嘴都說不清。
“想什麼呢?”仇褚用胳膊推了推他,目不斜視道,“喂我。”
裴清于扯下一瓣果肉遞到仇褚唇邊,沉默地像個照顧重度癱瘓傷患的機器人。
“帥哥,我也想喂你,”
香格諾麗自帶的“氛圍組”舉着酒杯姿态輕柔地走到仇褚身邊,語氣婉轉,又看向裴清于,“喂他也行。”
仇褚看着他,笑了,指了下裴清于:“那你喂他吧。”
“氛圍組”自帶一股香氣,手腕柔若無骨地搭上裴清于的肩膀,“帥哥想讓我喂你什麼?酒還是水果……”
他的手順着領口逐漸往下,緊接着就要向小腹探去。
仇褚看戲一般看着他們,姿态閑散地靠在沙發上盯着“氛圍組”越來越放肆的手……
裴清于豁然站起身,憤怒地将未剝完的橙子丢進仇褚的懷裡。
仇褚被砸懵了,又看到他拿出一個小本子,低頭在本子上飛速寫了幾個字:你就拿這個考驗HCB?!哪個幹部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我受夠了你們腐爛堕落的生活,再多待一秒都是對元帥的背叛。
仇褚還沒反應過來,裴清于一臉冷肅地拿起筆,正氣凜然地把HCB的軍規默了一遍,表示自己的清正廉潔,最後氣沖沖地塞到仇褚手中:“再見。”
全過程沒什麼動靜也沒什麼人注意到這裡。
以仇褚的脾性,對于這種不痛不癢的小事,他不會公報私仇,也免得牽連到林恩這個局外人。
裴清于走出門,看了眼時間,陸時琛還有七分鐘才到,為了保險,他在樓梯間裡多等了二十分鐘才下去。
本來空蕩安靜的樓梯間在這十幾分鐘内竟然來來回回過了好幾撥人,看他們裝扮都不像是善類,裴清于沒空顧及他們,看時間差不多了就乘電梯下樓。
離開電梯時,一群人正有說有笑地走進大廳,其中有個身穿黑色大衣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與他擦肩而過,裴清于察覺出幾分眼熟,還沒看清他就走進了電梯。
深夜的香格諾麗依舊燈火通明,大廳裡有人正在彈奏不知名的曲子。
不知道林恩那邊怎麼樣,如果彌時真的在HCB安頓下來……
他走出大門,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門前。
裴清于腳步一頓,想到車的主人應該已經上去了,又放松下來。
他繞過車身向兩邊走去。
漆黑的車窗毫無征兆地降下去,露出一張無可挑剔的俊美面龐,昏暗的燈光打在他冷酷倨傲的臉上,像蒙了一層陰鸷的面紗。
“我看你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陸時琛的桃花眼中緩緩展出笑意,語氣卻相當無辜,“知道我要來,躲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