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你實在不想說也不要緊。’”
“‘我會自己慢慢留意。’”
“‘然後再來問你。’”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羞于啟齒,那也沒有關系。
我會更加仔細地捕捉和注意,直到将你皺起的眉頭完全撫平。】
看着他的眼睛,歐兒将那晚說過的話又溫柔地重述了一遍。
面對着同樣的人,懷揣着同樣的愛,他熱烈地向他再度表白。
“你問我為什麼會變,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疑問——”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變。”
“就像你履行了你的諾言一樣。我對你說過的話,也永遠都作數。”
“我可以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重複。”
“直到你完全信服。”
絲毫不在乎德身上的潮濕,歐兒緊緊地擁抱着他,像抱住了他所擁有的全部。
淩晨三點半的阿南塔薩特,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安穩的沉睡。
沒有盡頭的黑暗中,隻剩下五樓的那間寝室,仍然還散發着暖黃色的光。
那是人生迷茫失意時,歐兒為德點亮的一盞永恒的夜燈。
“不哭了,好不好?”
肩窩處傳來陣陣溫熱,歐兒甚至不用偏頭去看,就知道是德還在止不住地痛哭流涕。
“華哥管你叫‘哭包’,真是一點沒叫錯。”
他嘴上在笑話他,可手卻在一刻不停地輕拍着他的後背。
德哽咽道:“其實我也讨厭總是如此脆弱的自己……”
【其實我也早已厭倦了流淚。
其實我也一直迫切地渴望尋求改變。
其實我也想堅強一回,充當你的堡壘。
可是我殚精竭力,卻還是沒有任何長進。
就像我曾經在無數次的猶疑中傷透了丹的心那樣,我再一次在無盡的質疑中不自覺地傷害了你。
我也痛恨這樣的自己。】
他越想越覺得難過和羞愧,幹脆低下頭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歐兒的肩窩裡。
于是歐兒順勢親了親他被雨水淋濕的頭發。
“不要讨厭自己。”
“在我面前,你可以永遠享有脆弱的權利。”
可以擰巴,可以生氣,可以流淚,也可以發脾氣……
你可以毫無顧忌地暴露你所有的缺點。
因為真正的愛,從不會因為片刻的不完美便就此終止。
窗外,雨仍是傾瀉而下,嘩啦作響,但德知道,屬于他的那場雨,終究還是停下了。
“德,比哥哥少考了兩分,還是要再加點油哦。”
“哥哥績點拿了4.0,你要多向哥哥學習啊。”
“哥哥一有時間就來店裡幫忙了,你也要像哥哥一樣多承擔一點家裡的責任呐。”
……
過往十幾年裡母親對他說過的這類話,都像走馬燈一般在他的眼前一幕幕地浮現。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無數次地被這些看似平常的話深深中傷。
他甚至一度偏激地認為,世間的愛都是有條件的——就像他必須得像哥哥一樣優秀才有資格得到母親的愛一樣。
然而歐兒卻用他瘦削的肩膀拼盡全力地向他證明:
不是這樣的。
就算你一點也不優秀,我也會給你毫無保留的愛。
就算你一點也不完美,我也會始終如一地全盤接受。
就像去往我家的輪渡永遠是24小時待班那樣,我的心也會随時随地地向你敞開。
風靜雨止。
時隔多年,德終于迎來了久違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