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沒注意到，這個名字說出來，李青梅像是卡幀一樣很微妙地僵了一下。

“她——有什麼事嗎？”

“也不知道怎麼了，特别積極地問我要不要去試戲跑組。簽約才幾天啊，着什麼急。”小方搖搖頭。

李青梅低着頭，哦了一聲。

小方這次沒讀空氣，自顧自繼續說，“算了，我還是安慰下吧，年輕人沒戲拍焦慮也正常。”拿出手機，邊打字邊念道，“‘你不用急去跑組，等我微信就行了。’好了，發送。”擡起頭看李青梅。“走吧，木總。”

李青梅正發愣，這才回神應聲。

消息提示音叮地響起，守在旁邊的人趕忙把手機抓過去。

望着屏幕上小方的回複，季燃歎口氣。旁邊正在對着電腦敲字的何小衛頭也不回地問道，“不是簽了公司了嗎？這麼低落又是幹嘛。”

“其實還沒過合同呢。我擔心，她們不會變卦吧……”季燃滿面愁容。

鍵盤噼裡啪啦作響的聲音停住，何小衛轉過臉，兩條新的黑眼圈相當矚目。“那你得催啊。不能光等。合同是正事。”

季燃龇牙咧嘴。兩人之間目前存在信息差。何小衛并不知道她和李青梅睡過了但隻是朋友這一折，但又絕對不能說。

關于合同這件事，季燃自己猜想，大概是李青梅有點顧忌？所以暫時拖延幾天？或許……有變化？一想到離開的時候李青梅臉上的客氣，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季燃就覺得更摸不着頭。到底是怎麼做到白天和黑夜完全是兩個人的呢。如果自己也能像學姐那樣多點城府，就好了。

這麼想着，季燃又蜷回何小衛的床尾。“我能在你屋繼續待着嗎？”

“随便。”何小衛頭也不回繼續彈奏鍵盤。

季燃在何小衛床頭書架上拿了本小說，從天亮看到天黑，看完一本再拿一本。點了外賣，吃完從撐又到餓，餓了繼續點。

無形的時間，就在這些具體瑣碎的事情縫隙裡流走。

何小衛日常完全圍繞截稿時間活着，不在意白天黑夜，而本來作息健康的季燃，現在則圍繞着手機微信活着。一響起新消息，她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會立刻彈起來。

“現在，溫莎？去嗎？”季燃看着手機打了個哈欠，擡頭看何小衛。

然而此刻已經是幾天之後了，倆人像是進入了什麼時空循環，從白天到黑夜，不管季燃什麼時候說話，何小衛都在敲鍵盤。

“跟誰啊？”

季燃眼睛一亮，這是有戲啊，趕緊爬起來。“我以前表演系的同學，喊我出去待會，說帶我認識幾個新朋友。你要不要也去坐一會？咱倆一起回。”

何小衛瞥了眼季燃，“如果都是演員，我就不去了。”

季燃懂這言外之意。

何小衛很在意每次外出社交的有效性，演員是不可能給她帶業務的，在場的人最好有導演或者制片人，哪怕有個編劇也好，可以交流下工作。

季燃立刻發微信問在場有誰，過了會給何小衛總結彙報。

“她們一共四個人，她跟她經紀人，一個演員朋友，還有一個做宣傳的，正在找工作。”

“正在找工作就不必跟我說了。”何小衛想了想，“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把。我也得換換腦子了。萬一你們演員又幹了什麼奇葩事，對我也是個啟發。”

“……”季燃說，“OK，那我去洗把臉。”

季燃起身沖去洗手間，何小衛開始迅速校對剛寫完的章節錯别字，然後保存。

十幾分鐘後，倆人客廳彙合。季燃把頭發稍微打理了下，又塗了點打底，修了眉形，換了件簡單白T和藍色襯衫，一眼看過去，彎得光芒四射。

何小衛上下打量了下季燃，難得抿嘴笑道，“平時沒發現，今天有點帥啊姐們。”

季燃也笑，“隻有今天嗎？”

倆人出門上車直奔溫莎。雖然溫莎早不如前些年火，但這裡仍然每天都有不知去往何處的年輕人繼續紮堆，在噪音裡一起茫然。

季燃跟何小衛按照房号找到小包的時候，發現已經到了三個人。一個短發女孩正在拿着麥克唱歌。何小衛捅了下季燃，使了個眼色。季燃明白，何小衛這是在說，快看你的同類。

季燃同學名叫楚荻，也是一個掙紮在十八線的女演員，外形青春靓麗，但放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就不夠出挑了。楚荻經紀人叫雲帆，是個有些腼腆的年輕女孩子，與楚荻畢業後就相依為命，總是隻身帶着她跑組。正在唱歌的女孩叫姜玉陽，開口就大大咧咧地說，自己正在找工作，也找女朋友。

季燃和何小衛自我介紹完，分别落座。姜玉陽熱情地跟她們打招呼，一看就性格極其開朗，把平時話也不少的季燃襯托得像是自閉。

“不是還有一個嗎？”季燃小聲問楚荻。

楚荻看了眼手機。“到門口了，馬上。”

果然，沒多久，包間門再次被人推開。季燃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

進來的女孩分明走路帶風，兜得牛仔襯衫下擺飄起，白色T恤緊抱纖腰，寬松牛仔褲被兩條長腿甩得氣勢十足。長發上邊卡着黑色頭箍，露出一整張白得剔透的面龐。更仔細看，由于笑得太開心，眼睛鼻子都皺到一起，看上去十足慵懶又青春正好的模樣，足見這世間有些人生來就美得毫不費力。

“不好意思，遲到啦！”女孩子歉意連連地坐到楚荻旁邊，抱着胳膊撒起嬌來。

“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季燃，我大學同學。”楚荻笑盈盈地拍拍女孩，“這是我閨蜜，林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