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梅歪着頭，仔細端詳了季燃半晌，才眯起眼睛點點頭，像貓一樣嗯了一聲。軟軟的氣聲從鼻腔逸出，帶着撩人的溫度。

“挺好，我沒看錯人。那就一言為定啦。”

然後，轉身向小巷深處走去。

季燃在黑暗裡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先偷着看了下前邊人纖細的背影，愣了片刻，才邁開長腿快步跟上。

這家私房菜，在小巷拐進去的一間寫字樓裡，坐電梯上去就是。門臉裝修倒是雅緻，有服務員過來引位。一看就是開的時間還不長，來的都以熟客為主，一個老闆模樣的男人正在一張桌子前跟三個男客人攀談，兩邊笑聲一波比一波客氣，一波比一波洪亮。

服務員引着兩人到了靠窗一個小桌前，本來李青梅叫季燃先點菜，季燃還在仔細翻菜單的工夫，李青梅已經等不及了。

“我看你還是不餓，怎麼這麼墨迹。”李青梅重新喚服務員過來。

看着李青梅用手戳菜單的架勢，季燃有一種自己腦門正在挨戳的感覺。

“好了，先這些。謝謝。”李青梅點完菜，才擡頭看季燃，“沒管你要吃什麼，别生氣啊。”

“我才不生氣！我本來就是選擇困難症。有人幫我點好菜，多好啊！”季燃笑得十分開心。

“那以後我就全權安排你的一切了。”李青梅講話的時候倒是似笑非笑。

“你不是說，小方老師負責經紀業務嘛？你也會管我的事情呀？”季燃試探地問。

“畢竟在一家公司啊。再說小方也要給我們自己的戲推薦演員啊。”說着，李青梅又喊服務員。

拿酒單點完酒沒一會，服務員拿了瓶獺祭23上來，又擺好兩隻杯子，分别給二人倒上。

李青梅覺得酒倒得不夠滿，自己又加了些，才舉起酒杯，鄭重其事地說：“季燃同學，今天算是先簡單地慶祝下你加盟我司，回頭帶你跟公司裡的人正式認識！希望我們以後一起，創造行業奇迹！”

嘴唇都還沒碰到酒杯，季燃就已經臉紅得像是喝了二斤，她拿酒杯跟李青梅輕輕碰了下杯沿。“謝謝公司收留，謝謝李總肯定，我一定努力！”

說着，幹脆利落地一仰脖。

李青梅抿了半口，彎彎的笑眼透過杯壁看出去，眼見對面的人一口悶了大半杯獺祭，她一驚，趕緊放下杯子。

“哎！傻子，誰叫你喝這麼猛的啊！”

“……”季燃灌完發現，李青梅并不是幹杯的意思，才拿着杯子怔怔地瞪大眼睛。“沒事……我幹了，你随意。”

“咱們之間是同事兼朋友小酌，你不要這麼個喝法啊。身體還要不要了。”李青梅簡直哭笑不得。

其實季燃平時不怎麼喝酒，但今天是定下口頭簽約的大日子，确實高興過了頭，再說清酒度數有限，所以就在李青梅面前逞了一下能。

酒精上頭的速度比預料的快，沒吃幾口菜，她就感覺到有點眼花頭暈。還好程度并不重。

季燃扶着桌子起身，“我、我去趟洗手間。”

“你自己可以嗎？”李青梅仰頭望着她。

“沒問題。”季燃笑着擺擺手，轉身問了服務員洗手間位置，快步走去。

李青梅有點擔心地看着季燃的背影。有幾步分明夾雜了踉跄。

收回視線的瞬間，李青梅又定住。隔了兩桌的不遠處，有個滿面紅光的男人正在跟她招手，喊得很大聲。“哎呦，小李？這麼巧啊！”

李青梅皺起眉，看了會，才确認是圈裡一位同行，平時在各種項目裡挂監制或者策劃。這位監制在創作上的造詣未見高深，但跟一些中生代導演的關系混得不錯，所以這些導演隻要有新項目開，十有八九就會帶上他，署名也都會給在片頭。

見監制一直在猛猛揮手示意她過去，礙于情面，李青梅隻好起身。

“好久不見啊。”李青梅展現出極其職業的笑，然後看了看桌上其他人，客氣道，“不打擾你們談正事吧？”

男監制二話不說，主動把自己旁邊椅子上放的包拿開，“什麼正事兒！你來了才有正事！妹妹，坐坐坐，今天可太巧了，能碰見你啊。”

對面的一男一女與李青梅不認識，都禮貌地點頭微笑。

李青梅見狀隻好坐下。但坐下時有意把椅子往外拉遠了一點點。

男監制應該是已經酒至半酣，嘴裡還混雜着煙味，混合後的後調簡直太沖了，李青梅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于是身子微微後仰，把臉側向一邊。

監制對這些細節一概毫無覺察，隻是熱情洋溢地跟對面的男女介紹李青梅的公司、職位，還對李青梅的容貌大加誇獎。

“我們業内這麼年輕的美女制片人可不多啊！你看外邊不知情的人，都愛說幾家平台那幾個美女高管，依我看，都不如我小李妹妹！你們說是不是？”

對面男女随聲應和，十分捧場。

監制呼喚服務員加酒杯，準備倒酒。随後轉過頭看着李青梅，毫不掩飾滿臉崎岖的笑。他用力擠出的每一條皺紋，似乎都有所指。

“我早就想約你啦。但哥哥前陣子忙來着，可不是忘了你啊！對了，你最近是不是又要開個戲，叫啥來着？也不跟哥哥說一聲，去給你們開開劇本會，把把關啊。女主定了誰了？還有沒定的女角色嗎？”

一連串問題，像是連珠炮般。

“噢，我們這麼小的項目，怎麼好驚動您呢。”李青梅說話間，眼神往自己那桌瞟了一眼。

隻見季燃已經沿着曲線走了回去，正在桌上呆頭呆腦地東張西望。應該是在找她。

監制誇誇其談之時，李青梅的視線與季燃接上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