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左金谷定了個早上七點的鬧鐘,按時醒來。自從離開學校,他已經有差不多兩年沒起這麼早過了。沒辦法,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如果你想帶人去體驗中學生的美味早餐,就隻能起得和中學生一樣早。
小貓昨天晚上睡得很早,早就醒了,現在正在床墊旁邊鬼鬼祟祟地觀察他。左金谷坐起來,膝蓋并攏曲起,從膝蓋頂端的縫隙反向觀察小貓。
“喵——”
“早上好。”
貓咪擡起一隻前爪,躍躍欲試地懸在被子上方。多好的貓啊,在得到上床許可之後,它甚至還要專門問問能不能踩被子。
“可以踩,沒關系。”左金谷迅速地說。
小貓跳上來,開心地蹦蹦跳跳。可能是覺得好玩,它在左金谷面前跳來跳去,跳到半空還對他喵喵叫,做一些奇怪的動作,非常可愛。
看了一會兒,左金谷伸手接住小貓,胡亂地搓搓貓頭,把它放在旁邊。在洗漱之前,在開始新的一天之前,先去廚房給小貓開了個罐頭。
.
左金谷收拾好自己,穿戴整齊來到客廳的時候,饕餮正坐在沙發上打哈欠。看到他過來,饕餮突然站起來,神采奕奕地說:“我們現在就去吃早餐嗎?”
“對。”左金谷說,“帶你去早市從頭吃到尾,然後我有事得回學校一趟,中午在食堂吃。我們學校的食堂味道挺不錯的。”
饕餮不好意思地問:“我也可以去食堂吃飯嗎?”
“提前打個招呼就行,沒關系的。教職工食堂天天都有人去蹭飯。”後廚的師傅估計也很想體驗投喂神獸是什麼感覺。
“不過,如果你每次都吃一口再讓人看見,可能會把人吓壞……”/“你為什麼可以進教職工食堂啊?”兩人同時說道。
經過一番眼神交流,左金谷先開口解答對方的疑惑。“我畢業就确認留校了,有教職。”
“可是你根本沒去教書啊。”饕餮微微搖頭,一臉的不贊同。
“我現在理論上是訪問學者,不用留在學校。一般這個階段會在國外進行,不過我的情況比較複雜……”左金谷試圖用三言兩語說清楚,但他發現這事兒很難講得既簡短又詳細。
“總之,”雖然他什麼具體情況都沒說,但還是用了這個詞,“我通過一些渠道留在國内,做本來應該去國外實驗室做的研究。這段時間的履曆和訪問學者等同。”
饕餮想不明白,“那為什麼不直接出國?”
“我身上有幾個項目,其中有一個非常敏感,出去大概率就回不來了。”
“哦哦……”饕餮半懂不懂地點點頭,“那我們快出去吃飯吧!我不隐身就是了。”
“嗯,走吧。”左金谷笑着說道。
吃飽喝足的小貓趴在桌上打盹,懶洋洋地喵了一聲充當告别,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們。
.
附近的中學一般七點五十左右開始早讀,兩人到達早市時剛過七點半,正好趕上用餐高峰期。到處都是人:正在排隊的人、已經飽餐一頓的人、拿着早餐邊吃邊走的人、打包去學校吃的人;春日朝陽下,人群在蒸騰的香氣中來來往往,吆喝聲、說笑聲此起彼伏。他們走過街頭,聽到旁邊有幾個學生互相訴說自己對月考成績的擔心。
“好熱鬧啊!”饕餮開開心心地感歎,“這樣的人間真好。”
“是啊。”左金谷無感情地附和。對他來說,這是最平常不過的市井生活。
好像有人在敷衍我。饕餮這麼想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好在哪?”
“好在——”左金谷看着前方,“一會兒你自己排一隊,我排旁邊的那一隊,這樣你就能一次吃兩種早餐。”
“像這樣邊走邊吃,等你把外面攤子賣的食物都吃一遍,學生就應該都去學校了。然後我們再從街的那一頭開始去店裡吃,這樣大概率不用排隊,累了也能有個休息的地方。”
左金谷把自己的零錢包遞給饕餮,“如果我離太遠顧不上,你就自己付錢。”
饕餮幾乎被一連串的安排砸暈,一邊答應一邊接過錢包,把“敷衍”抛到腦後,迷迷糊糊地排隊去了。
.
賣包子的小推車前,排在饕餮前面的幾個高中生突然同時轉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饕餮和他們疑惑地對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看自己。實際上,高中生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轉身,僅僅隻是排在饕餮前面,他們心裡甚至産生了讓路的沖動。
不過,雖然饕餮的存在感很強,身上的氣勢比上課時間在窗口露頭的系主任還要可怕,他們還是沒有真的把自己的位置讓給饕餮。對于自己莫名變得惶恐的心情,他們隻覺得新奇而已。
饕餮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轉過來,盯着自己看了兩秒又轉回去,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看向旁邊春卷隊伍裡的左金谷,試圖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春卷的隊伍前進得比這邊慢,但沒幾個人排隊,左金谷剛接過春卷就感覺有人在看他,轉身一瞧,正是饕餮。左金谷朝饕餮走去,把春卷遞給他,“喏,嘗嘗這個,味道還不錯。”
“好耶!”饕餮小聲歡呼。
春卷小小的,用塑料盒打包,一盒正好能裝下八個。雲層間隙漏下來的、星星點點的陽光在半透明面衣上搖晃,給各種各樣的時令蔬菜撒上一層溫暖的色彩,仿佛是把半個春天都包裹在裡面了。饕餮快速拿出筷子,兩口一個,在見到賣包子的阿姨之前就消滅了一整盒春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