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在吃醋啊。”五條悟笑着說。
“······”
醫務室内一陣沉默。
香煙的味道略微有點嗆,她抖了抖煙灰,看着細碎的煙灰散落在煙灰缸裡,然後問他:“所以呢?你現在是被偷家的敗犬來我這裡訴苦?”
五條悟诶了一聲,撒着嬌說:“硝子一定要這麼說話嗎?”
家入硝子冷哼一聲,“哦,我忘了,你甚至沒有上位成功。”
五條悟扁扁嘴:“硝子我讨厭你。”
家入硝子冷漠臉:“我無所謂。”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不去看看她嗎?萬一有危險。”
當天五條悟抱着滿身是血暈過去的神樂澪,後面跟着一個滿身是血還能走路的夏油傑來找她,家入硝子發誓這一幕可以成為她的噩夢之一——有點鬼畜了。
五條悟說:“她現在和夏油傑一人一個監獄蹲着安全得很。”
家入硝子點頭,直接進入正題:“你來找我是為了她的身體吧?”
五條悟笑:“硝子不想知道答案?”
家入硝子說:“随你,幼稚鬼。”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語氣從調侃變得冷靜嚴肅了一些:“她很虛弱,我覺得她的身體已經快要透支完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有點無奈的往椅背上一靠,随手拽過點在椅子上的抱枕,抱在懷裡,語氣中滿是疲憊。
“硝子,我不知道怎麼辦。我不知道怎麼救她,不知道怎麼幫到她,甚至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理性層面我當然知道,她和傑什麼也沒有,可是我無法理解的有幾點。”
“首先,她的術式為什麼會這樣。”
“其次,她為什麼這麼需要傑留下來。”
“最後,她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也有一點點愧疚沒有及時去保護她,或者覺得自己有一點點不甘心······硝子,我偶爾會想,五條悟對于神樂澪來說算什麼呢?”
這是驕傲如五條悟,不可能在神樂澪面前說的話。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新的煙,抽出其中一根,打開打火機,點燃,直到面前飄起淺灰色的煙霧,她深深吸了一口。
“你有沒有想過,不隻是她不信任你,其實你也不信任她呢。”
五條悟愣了片刻。
女人的聲音不輕不重:“想要一個人的信任,得先要信任對方才行吧?我不否認你們的關系很好,我也不想評判你們的性格,隻是我作為旁觀者覺得,你們兩個的性格太過相似了——既有不同,但也有相同。偏偏你們都在相同的地方折磨對方。”
“澪是打碎牙齒和血吞的人,你是遇到情感問題不會處理就塞在心裡逃避的人,本質上都害怕沖突也回避沖突。”
“但無論是你還是澪,你們應該都知道的——”
她停頓了。
五條悟下意識問:“什麼?”
家入硝子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你要自己想明白,五條。如果你無法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再這樣下去隻會讓你們倆更難受。”
“她很辛苦,我不想看她再那麼難受了。”
她說再多也沒有用,問題得要五條悟自己和神樂澪解決。
知道······
知道什麼呢?
五條悟想。
他不知道啊,問題就是。
他不知道他要怎麼和神樂澪相處——最好笑的事情是,他才是和神樂澪相伴了這麼多年的人,但他卻不知道怎麼和神樂澪相處。
搞笑,真的太搞笑了。
等他回過神,人已經站在高專的重刑犯封鎖監獄前了。
門口的銘牌上寫着神樂澪的名字,五條悟的皮鞋停留在門外,猶豫着躊躇着不知道要不要進去,直到六眼看到咒力的大幅度波動——
他毫不猶豫地打開門,一進去就看見神樂澪正在吐血。
因為有疑似和夏油傑串供的嫌疑,神樂澪被關押在這間貼滿了符文的房間内,四肢都被特制的鐵鍊拴了起來,重重咒力之下她根本沒有任何攻擊性。
見着五條悟來了,她也隻是平淡地掀起眼皮,一言不發。
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覺得自己有點害怕——
他害怕看見神樂澪如此平靜又冷漠的眼神,他受不了一件事——
神樂澪會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他隻是抿了抿唇,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給神樂澪擦了擦嘴角,笑着調侃她:“還真是狼狽啊,澪澪,我們的特級咒術師——你不說我還以為你真要跟夏油傑跑了呢。”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有些後悔,但神樂澪隻是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平靜地問:
“要是跑了呢?”
五條悟說:“把你抓回來。”
神樂澪說:“夏油傑不管了?”
有那麼一瞬,五條悟想按照他的說話習慣回答,然後反問她“澪澪真的很在意傑啊。”
但是對上那雙虛弱卻明亮的眼睛,這句話繞到嘴邊千萬次都說不出口。
心裡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是皮膚下鑽進了小蟲子,癢癢的,疼疼的,随時都要破土而出,随時都可以沖破他的皮膚,那種名為愛的詛咒讓最強不知不覺中為心愛的人學會了改變。
所以五條悟隻是停頓了一下,輕聲說:
“那我送他去遊樂園當猴子飼養員。”
“誰都沒有你重要,澪澪。”
感謝菅原道真,感謝祖先:
他好像明白了硝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