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林讷行勉強牽了牽唇,低頭澀然道:“是我害了你。”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雙手環住了她的身體。她不禁一顫,正欲擡頭去看,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幾分疲憊和溫柔:“别怕,我還在。”
她眼裡頓時一濕,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她緊緊回抱住那還有些冰涼的身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懼和愧疚都傾注在這個擁抱中。她輕聲訴說道:“阿語,我好想你。”
林讷行既然醒來,沈謙語便尋了一個天機閣弟子,去給木長老傳話。
木平聽聞,也有些詫異。他本以為這個築基修士多半無法順利渡劫,即便醒過來,今後也很有可能是個癡傻之人。卻沒想到,林讷行不僅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成功渡劫,還全然無恙。
他不禁暗道:難道是當時診斷有誤?
思及此處,他便放下手中事務,前往林讷行所在客舍。
見木長老前來,林讷行輕輕拉了拉沈謙語的衣袖,示意他扶自己下床向長老行禮。沈謙語見狀,連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木平擡手止住了她的動作,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你剛醒來,身體尚且虛弱,不必多禮。”
林讷行聞言,隻得微微颔首,輕聲道:“多謝長老體恤。”
沈謙語則鄭重向木長老拱手一禮,恭敬道:“木長老,還請您幫忙看看師妹的情況現下如何。”
一般說來,修士成功渡過心魔劫,其神魂都會更加穩固強健。然而,木平在檢查了一下林讷行的情況之後,卻發現她的神魂并沒有進益,但也沒有損傷,隻是還十分虛弱。
他眉頭一皺,心道:雖不知為何之前錯判,但這确實不像是心魔劫。他便向林讷行詢問:“你可知道自己之前為何會失去意識?”
林讷行看了沈謙語一眼,見他對自己點點頭,便對木平道:“我是被神塔拉入了幻境之中。”
木平道:“據我所知,除了仙盟鎮塔,界中再無别的什麼塔。你所說的,可是鎮厄塔?”
林讷行道:“我所說的神塔并非鎮厄塔。”她接着道,“我是在魔域深處見到的。”
木平和沈謙語都是一驚。
木平道:“你在幻境中進入了魔域?”
林讷行點頭道:“确是如此。”她又道,“我還見到了天外之人。”
這下,木平更是無法坐住,當即肅然道:“此話當真?”
要知道,數年之前,就有仙君曾提到過有天外之人進入此界,然而天機閣衆人卻始終無法推算出其所在的位置。
數年以來,界中倒是沒有出現大劫,隻是那個消息卻如懸頂之劍,時刻高懸在衆人心頭,令人不敢有絲毫松懈。如今聽聞又有天外之人出現在神祇隕落之地,其險惡用心可想而知。
木平道:“你可看清了他的模樣?他又對你都說了些什麼?”
林讷行搖了搖頭,道:“他始終隐匿身形,未曾顯露真容。我隻能從其話語中揣測他的意圖,卻不知他究竟從何而來,又是如何潛入魔域。
“他似乎意圖煽動界内之人争奪某種神秘信物,并在界中大肆屠殺修士以造煞地。他曾言,修士所造煞地一旦成形,便能侵蝕天地規則,削弱此界屏障。他欲借此打破魔域封禁,連通此界與界外,使界外之人得以侵入此界。”
木平道:“你可知他所說的信物是什麼?”
林讷行道:“這我也不知。”頓了頓,她又道:“他似乎能夠窺探人的部分記憶,借此編織命運判語。我不願屈從于他所言的命運,他便幻化成我恩人的聲音,以言語逼迫我就範。
“後來他的僞裝被我識破,他又許諾我将來能夠證得真仙之位,企圖誘使我為他在界内充當内應。但我始終堅守本心,未曾動搖。他見我不為所動,便以神魂之術折磨于我,試圖令我屈服。”
木平不禁在屋内踱了幾步,又看向林讷行,道:“那天外之人現在可還在魔域?”
林讷行遲疑道:“我醒來之前,便見神塔已經消失,想來那人也已經逃離,卻不知他如今會在何處。”
木平又道:“既然那人本來對你的神魂有壓制,你又是如何能脫離了他的掌控?”
林讷行蹙眉道:“其中詳情我也不知。他後來似乎是見到了什麼而有所畏懼,這才不得不放過了我。”
木平嚴肅道:“你二人且在此處多待一陣,待我宗将情況查明,再行離去不遲。”
二人無有不應。
臨走之前,木平特意問了林讷行,是否知道自己身上的異常。
林讷行點了點頭,心道:自己剛進宗門那會兒,楚長老就看過自己的行氣,卻并未多說什麼。後來被沈謙語誤傷,仙醫谷也未曾提到她的靈根有異。如今,卻是不止一人看出她靈根的異樣。想來,自己許是離之前那位前輩所說的劫難也不遠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神色黯然。
木平見此,倒也沒多說什麼,隻道:“你也不必擔心太多。”他看了一眼沈謙語,接着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你的生機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