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析妍帶着哭腔的聲線落在君檸妖耳朵裡,惹得君檸妖心疼不已,忙開口安慰,“姐姐,不哭了。今日我來,就是想将前世之事皆說與你聽。”說完,擡手擦去了君析妍臉上的淚痕,牽着君析妍一同坐到了床邊,兩人坐定後,君析妍側了側臉,盯着君檸妖,滿臉着急的催促道,“你快說來。”
“你沒了氣息之後,我守着你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沒有等來任何人,隻等來了宮中煙舞升平。我心中才了然你話中之意,宮燼壘那個畜生真的騙了我!憤怒之下,我跑去南龍閣找他,被他下令拖到長巷,亂棍打死了。”君檸妖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是在說别人的故事一般。
“宮燼壘這個畜生!他不得好死!”君析妍秀拳緊握,恨不能立刻殺進宮裡,取下宮燼壘的項上人頭。“也不知道我們走後,二哥好不好。”在曲台堂,她迷迷糊糊中聽宮燼壘說過,他把爹娘和大哥都殺了,本以為妹妹可以逃出生天的,沒想到也還是死在了宮燼壘手裡,而二哥遠在南疆,總會沒事吧。
“二哥死了。”君檸妖腦海裡浮現了太多畫面,二哥的死狀那麼慘烈,刻骨銘心啊!
君析妍有些疑惑,妹妹既然沒能出宮,那怎麼會知道二哥也死了呢。“你有事瞞着我?”她确定,妹妹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似乎不太打算告訴她。“你該告訴我的,我能承受的。總不該讓我再做一次傻子對不對!”
精緻的閨閣内,銀碳呲呲燒着,噼裡啪啦有些刺耳,君析妍起身拿起紫檀木桌上的白玉茶盞,掀開了碳爐架子,将茶盞内涼透了的餘水澆在了炭盆之上,火滅了。
屋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君析妍看着冉冉升起的白煙,思緒清晰了不少,輕輕将茶盞擱回了桌上,“說吧。君家兒女決不是那纖弱之人。”
君檸妖面對着君析妍的疑惑質問,抿緊了嘴巴,是!她還有許多事,不敢說出口,難不成告訴姐姐,她!君檸妖!親眼看到了所有人的下場嗎!
那樣折磨的事情要怎麼說出口?
一番思量後,君檸妖看向了君析妍,低聲歎了口氣,或許,姐姐應該知道的!“是逐月大師幫了我們,他引我進夢境,讓我親眼看到了故事的結尾。”再次想起前世的一切,那透骨的冷意又一次席卷全身。
君析妍詫異了,這個回答出乎意外,親眼看見自己的親人身首異處,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直覺該抱一抱妹妹的!
徑直走到了床邊,抱緊了君檸妖,輕輕拍着君檸妖的後背,緩和着君檸妖的情緒,她無法想象妹妹當時的崩潰和害怕,“妖妖,别怕.....都過去了。”她也頓時明白了為什麼那日去望月寺,逐月大師隻見了妖妖一個人,為什麼剛才在祖母屋裡阻止她說話,為什麼這些時日給她的感覺有些摸不透了。
“不!不會過去的!這是我君家的血債!”君檸妖怕君析妍擔心,隻是簡短的失控了一下,就恢複了,拍了拍君析妍的手,以示寬慰,慢慢開口接着說了下去。
“二哥和師父為首,被宮焐賜淩遲處死,一刀一刀,血流成河;二是祖母,入宮見你,被那畜生溺死在禦河之中;三是外祖父滿門,一百三十餘人斬首示衆;四是表姐夫赫原一家,美其名曰恩賜流放,永世不能再回漢京,實則是留下性命,日日毒刑上身,生不如死;五是爹娘邊陲戰營被宮燼壘一劍斃命;六是大哥,挑斷手腳筋,割了舌頭,扔進狼圈,一點一點被生撕食淨;七是陽兒,木箱之中活活燒死;八是姐夫,被灌了劇毒,挫骨揚灰!宮燼壘,這個人,根本就不配為人!他就是個畜生!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宮燼壘!宮焐賜!
彼岸河畔的鬼回來索命了。
君析妍聽完,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表情,才對得起進耳裡的這一切,她隻覺得好冷,冷到了骨子裡,她的夫君,妹妹,兒子,哥哥,爹娘,外祖父母,祖母,舅父,舅母,表姐,表姐夫,外甥,一個一個受牽連,一個一個死法讓人深刻不敢忘懷。
“宮焐賜,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我也不清楚,但夢境之中殺了二哥和師父的的确是他。”
“看來,是這兩個狼狽為奸,算計而為的。”
兩雙清澈的眼瞳裡燃燒的是複仇的火。
君檸妖和君析妍暗暗發誓,一定要宮燼壘、宮焐賜償命,想了想又覺得死太容易了,應該讓他們生不如死,想要的所有,全部拱手讓人才對。
隻有這樣這樣,才對得起他們前世對君家的種種算計。君檸妖彎了彎嘴角,滿眼笑意的看向了君析妍道,“睡覺吧,明日一早還得去私塾呢!”君析妍應了一聲,兩姐妹便一起掀開了床幔,躺了進去,躺下後,又互相交換了不少信息,幾乎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了,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笃—笃—咣——咣——”
長街上的更鼓再次響了起來,夜與日的交替,韶雨閣中滿繡的床簾内,慢慢坐起了一人,一雙水眸,似有星光閃爍,‘姐姐,對不起!妹妹沒有将全部都告訴你,戰浠離殺了宮燼壘這件事就讓我私藏在心底吧。這一世,有我們兩姐妹在,君家絕對不會落得和前世一樣結局的!’
君家雙珠,本是凰命,浴血歸來,厲鬼索命,平靜的漢京怕是要開始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