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思往昔,
愁絕淚盈襟。【出自宋·陳宓《題妙寂寺》】
“君檸妖已經死了,你隻要乖乖寫下這份罪己書,我便好好安葬她,否則,我會讓她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語氣輕佻,讓人聞之便覺不喜。
‘是誰在提及我?’營帳裡站着的紅衣女子是君檸妖!
‘這是怎麼回事?’君檸妖隻記得她在溫泉裡哭累了,眼皮沉重,睡了過去,等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便是現在了,滿心的疑惑宣之于口,“是誰在說話?我這是在哪裡?”
問出的問題無人回答,唯有面前不遠處,熟悉的聲音一來一往。
“你做夢!你說妖妖死了她便死了嗎?可笑!”
“這個你總認識吧。”
“菘藍?你把他怎麼了?”
對話的兩人,君檸妖聽出了其中的一個,是她的堂兄君澤桓,那另一個是誰?‘等等,他說誰,他剛說的是誰?是菘藍嗎?師父?師父怎麼了?’
“你寫是不寫!”
“你,到底,把他怎麼了?”語調上揚,君澤桓似乎快要崩潰了,“你說話呀!”可君澤桓的問句卻遲遲沒有回答,隻能追問道,“他怎麼了!”
君檸妖心中極度不安,她好想看看,這一定是她前世死後的事情,她确定!祈求還未開口,那道讓人不喜歡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君澤桓,最後問你一次,寫不寫?”
這一次話音落下,并沒有再出現君澤桓的聲音,甚至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了,君檸妖心似油煎,她的不安一直在加重,有人在幫她知曉前世的事情,那一定可以讓她看見的,連忙開口祈求道,“能不能讓我看看?拜托了。”話語中的誠懇溢着滿滿的希望,眼睛的酸澀,讓君檸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黑暗裡竟然透了些光亮進來,她能看見了!
君檸妖美眸一轉,立馬确定了自己此時的位置,這裡是駐守南陽和南疆邊線的軍區營帳,因為面前營帳正中挂着的旗子君檸妖是見過的。
眼前并沒有見到人,剛剛明明有說話的聲音,不能邁步子,轉身應該可以吧。小動作挪了一點兒,沒有被擋回去,心中慶幸,趕忙回身轉向了營帳簾門的位置,說話的兩人出現了。
“二哥......”淺淺一聲低喚,已是淚流滿面。
離簾門不遠的地上,筆直地跪着一人,一身銀铠,滿身的孤寂,細膩俊俏的臉上有着細細小小的傷疤,這怎麼可能是君澤桓,這怎麼可能是自己那玩世不恭的妖孽二哥!君檸妖心痛到窒息,擡手緊緊按着胸口,哭成了淚人。
另外一個說話的人是宮焐賜,竟然是宮焐賜!
那個廢物色胚,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和宮燼壘還去他府上吊唁了啊!
“君澤桓,我沒有耐心了。來人。”宮焐賜滿眼怒意,一腳踢飛了身側的椅子,椅子直接穿過了君檸妖飛出了營帳,君檸妖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好幾步,還沒回過神就已經被腳下的光圈送回了原地。
“菘藍!菘藍!你的眼睛,怎麼會?你......你,不能說話了嗎?!”君澤桓的驚呼引得君檸妖擡眼看了過去,天呐!這個像狗一樣被拖進來的人,是她的師父?
是南疆神醫菘藍?!
君檸妖看着面前渾身是血,容貌盡毀的菘藍,有一瞬,她幾乎快要忘記原來的菘藍長得有多好看了......她下意識掙紮着拼命地邁開步子,往前走一步就會往後退一步,過不去半步!
“師父......”無奈的一聲輕喚。
原本呆呆跪在地上的菘藍忽然擡起頭正對着君檸妖的方向,君檸妖頓時呼吸一滞,師父能聽到嗎?眼睛!那雙第一次見面就惹得自己誇贊的眼睛,隻剩下兩個血洞了。
宮焐賜,狗東西!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
“師父,你聽到了對嗎?”
菘藍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君檸妖看到了!師父聽得到她的聲音,真不愧是南疆上一代聖女的兒子,也不知道小幽還在不在人世,南疆神醫在這裡,那南疆聖女可能也難逃了吧。
“我還活着,師父。”
君檸妖的話音未落,不遠處那張血迹斑斑的臉上就已出現了一抹淺淺笑意,菘藍再次點了點頭。
“笑什麼?”宮焐賜走近了兩步,擡腳踹了過去,菘藍被踹倒在地上,一縷一縷的頭發濕哒哒的貼在臉上,眼睛處的血洞還在溢血,宮焐賜越看越惡心,又上前踩着菘藍的肩膀,一把扭斷了菘藍的脖子,然後放聲大笑,腳背抵着菘藍的臉往前一踢,到了君澤桓面前,“哈哈哈哈......君澤桓,這樣的美人兒你還覺得好看嗎?你惡不惡心啊!雜碎!”
君澤桓顫抖地伸手理了理菘藍雜亂的頭發,目眦具裂,宮焐賜被看的心慌,連忙擡手向後面招了招,進來了四五個朱雀衛,擡走了菘藍和君澤桓。
“什麼神醫?狗屁不是!忘川散的配方你不寫沒關系,有人寫了,君澤桓罪己書不寫也沒關系,反正你倆都得死,誰寫的都一樣,跟你們白費唇舌,白耽誤功夫,呸!”
哭得眼前朦胧的君檸妖也跟着換了位置,不在營帳内了,山澗,到了一個山澗,依然還是無法離開半步。打量四周的視線還未結束,餘光瞥見的一點就已打斷了所有思緒,“宮焐賜,不要!你放開我二哥,放開我師父!“她不停地掙紮,不停地想要靠近,一絲,她一絲都沒有能靠近。
“宮焐賜,求你了!不要!放過他們!求求你!”哭喊聲并沒有用,根本沒有辦法,她隻能看着君澤桓和菘藍被宮焐賜一刀一刀淩遲,隻能看着君澤桓從憤怒到慢慢失去生氣,她,君檸妖!隻能看着!
還沒有從剛剛的悲痛裡緩過神,君檸妖又被換到了下一個位置,眼前出現的每一個面孔都那樣熟悉,就好像近在咫尺,可又遠在天邊。
“宮燼壘,你沖我來!你放過我爹娘和大哥!求求您,我知道您在的,求求您,讓我救救他們!求求您......”這一次,還是隻能看着,看着爹娘死在宮燼壘劍下,看着大哥被挑斷手筋腳筋,扔入狼圈,一點點被吃完。
她隻能看着!
哈哈哈哈哈哈......
前世所有她沒看見的,她都看到了。
那樣的殘忍!
那樣的刺痛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