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再好命,也是枯骨黃土了。”
“君家也好,蘇家也好,赫原家也好,都是明日黃花了。”明黃色宮裝的寬袖一甩,像是有些生氣,“折磨死人,真是無趣。呵......”沈蘊渺輕蔑的一笑,移開了腳尖,錦帕又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起圈來,“哦,對了,你當時能去南疆,是本後暗地裡聯合宮莘伶那個蠢貨促成的,本後就是在這時候趁虛而入得到了你的夫君,隻是沒想到你在南疆生下了嫡長子,便買通了跟着你去南疆的岩心,是不是沒想到,竟然是宮燼壘派去保護你的宮女害死了你的兒子,可笑吧!”
“本來以為死了兒子的你會淪為廢棋,沒曾想,他卻在得知消息以後瘋了一樣趕去南疆,沒了往日的冷靜,從那日起,我便知道,你并不像他嘴裡說的那般不重要,所以,我,更想要你死了!”錦帕一頓,擡起掩住了眸眼,沈蘊渺身體不住的顫抖,哭出了聲,這寂靜長巷,越發的陰森可怖了。
“戰浠離你知道吧。長公主唯一的兒子。多尊貴啊!為了救你,讓雲恣善來騙我,勾引我,就隻為了救你!白癡,蠢貨,說的就是你們君家的人,隻會心軟相信他人,你們會落到此番下場是咎由自取。本後,是絕對不會,落到如此地步的!”掩在眼前的錦帕往下了幾分,露出的一雙柳葉眼,滿含堅定,而後将錦帕一展,蓋在了君檸妖臉上,轉身走遠了。
如煙如幻,人死如燈滅,似乎一切愛恨情仇皆随風而消散了。
兩人離開後不久,遠處的樓庭宮格中,隐約傳來喧鬧聲,還沒有大亮的空中煙火飛舞,絲竹管樂之聲肅穆悠揚,登基大典開始了啊。
而這巷中長眠的人兒在熱鬧的襯托下更顯凄涼了。
風呼呼地吹了一整晚,許是起了沙塵的緣故,天亮也比平時晚了些時辰,許是太安靜的緣故,匆匆趕來的馬蹄聲清晰異常,駿馬上的白色身影背光而來,臉龐隐在光亮裡看不清楚。
“妖妖!我來遲了。”白衣男子從馬上一躍而下,小心翼翼地扶起君檸妖擁入懷裡,嘴角閃過一絲苦笑,“年少那段時光,美好的像是夢中光景,你,該是忘記了吧。”
所以啊,遲了,就不會再有回應了。
君檸妖臉上的錦帕被風吹起了一半,嘴角的鮮紅已經幹涸,黃色的砂礫粘在鮮紅上,刺眼得快要灼傷了白衣男子的眸眼,他細緻地擦掉了些許君檸妖臉上的髒污,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冰翡銀絲步搖,輕輕簪進了君檸妖發間,“妖妖,這是你送我的步搖。你說你最愛荼蘼花,便将荼蘼做成了步搖,你說你送與我要我好好珍藏,我一直都随身帶着的。一别多年,它終于還是回到了你這裡。”
手掌内的鮮紅順着衣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錦帕已被染成了紅色,鮮紅越擦越多,白衣男子手上的動作不停,一直輕輕地擦着,深怕用力會碎了眼前的珍寶。
這男子,顯然就是那茶館包廂中耳聽八方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怪我!我救下了你的兒子,他長得很好,我本該交還給你的,可他太像你了,我有些舍不得,是我太自私了,如果,如果有這個孩子在,宮燼壘也許會留你一命的。妖妖,對不起!”
“為什麼擦不幹淨,為什麼!?妖妖,是你在怪我嗎!對不起......”低沉的聲音裡浸透了歉意,望着懷裡君檸妖的臉龐,一如當年的模樣,他好想念那段時光,好想回到那個地方,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他該在宮燼壘提親時帶走君檸妖的,遲了就是遲了,說什麼都是枉然了。
“妖妖,你冷不冷?我帶你回家好不好?旭兒還在等你。我們回家。”
白衣男子抱着君檸妖站了起來,慢慢走出了長巷,天上的霧散了,太陽高挂,陽光照在了君檸妖兩人身上,相依偎的兩道身影被逐漸拉長,這本該是一副美好的景象啊!
宮牆之外,百姓的生活一如往常,宮牆之内,卻傾覆了整個君家,那個數百年屹立不倒的君家悄無聲息的從曆史舞台上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