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再開口喚你君檸妖了,也不會喚你妹妹了,更不會喚你妖妖了!‘師父,這就是你讓我趕回來的原因嗎?二哥也不在京都,偌大個君家到頭來隻剩我一人,隻剩我一個人了。’
君檸妖在地上坐了好久,久到四肢麻木了,才左搖右晃的站起來,輕手輕腳地放平君析妍已經冰冷的屍身,站起身來,又蹲下整理了覆在君檸妖身上的大氅,退後了幾步,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再擡起頭來時,心下便有了初步的思略。
靈涼靈淇沒有回來,寒木寒塵也沒有出現,姐姐身邊的久珋久珬炎逍炎知怕是也尋不到了。
‘宮燼壘!你怕是真的騙了我的吧?!’
這九年,往事總總,過眼雲煙,君家早已不是當年的君家了,四分五裂,各自為營,而這皇城依舊還是皇城,宮家的人啊!
欠了債總要還的吧!
‘既然如此,宮燼壘,我真的想知道真相。’
皇城雖然戒備森嚴,但是君檸妖腰間的令牌是宮燼壘給的,去哪裡都可以暢通無阻,一路上就算是有人想攔,見了牌子也會退避三舍。
再加上,宮中大火,亂成了一團,更不會有人在意她這個名聲臭透了的六皇子妃了。
——————南龍閣——————
南龍閣中駐守的朱雀衛、玄武衛是天家象征,自小就在訓練和打鬥中長大,武功極強,對宮家的人忠心耿耿,叛則必死。
所以,打,君檸妖肯定打不過,隻能智取了。
“君二小姐,擅闖南龍閣可是死罪。”如預料中一般,肅退聲響起。
閣外的朱雀衛見到宮燼壘的令牌并不敢阻攔,隻要她過了主殿外的玄武衛就能見到宮燼壘了。
“宮燼壘,你給我滾出來!敢做不敢認嗎?!”
“放肆!膽敢直呼新鳳主名諱,拖下去。”主殿門外的太監有些面生,好像沒見過,他為何會在宮燼壘身邊,還有,就是這鴨叫一般的嗓音難聽得很啊。
“本妃可是明媒正娶的六皇子妃,也就是未來新鳳後,我看你們誰敢動我!”君檸妖瞪着圍上來的玄武衛,大聲呵斥,玄武衛聽了君檸妖的話,遲疑地停在了原地,新主子還未熟悉,觀望為上。
“新鳳後?你也配!還不動手,等着咱家親自來?咱們的新鳳後可在堂上坐着呢!”那藍色錦袍灰白頭發的太監像是看見了不潔之物,一臉的嫌棄,啐了一口痰,扭着腰身裝模作樣地進了主殿。
“君小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得罪了。”為首的玄武衛俯首一禮,禮畢便吩咐着手下将君檸妖拖去長巷亂棍打死,重擊物體的聲音在這深宮巷中十分清晰,可君檸妖亂棍之下,不叫不鬧,感覺甚是詭異。
衆玄武衛瞧着深覺不安,便都停手作罷,鬼祟離去。待人走光,長巷盡頭走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正是本該在南龍閣準備登基的新鳳主宮燼壘和他的新鳳後。
君檸妖聽到聲響,用着最後一絲力氣擡眼看向了走過來的兩人,怒意洶湧,待看清了眼前明黃色宮裝女人的長相後,諷刺的笑了笑,“沈蘊渺,原來是你。”諷意肆虐,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補了一句,“雲恣善呢?他知道你要做鳳後了嗎?”
“他死了。”
沈蘊渺還未開口,宮燼壘先回答了,“你還有心思關心别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戲谑,君檸妖擡眸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男人,沒有穿着鳳主正裝,隻寬寬的套了個青碧色綢衣長衫,長長的頭發也未束冠,散落在肩上,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含情的眼睛,此時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這雙眼睛,這幅樣貌,這些年的情分,終是哪一步走錯了,到了如今。“為何?為何要我姐姐的命!宮燼壘,這些年,是真還是假,我已經分不清了。”
宮燼壘輕笑了一聲,眉梢一挑,“君檸妖,别急,你姐姐不會孤單的,朕已經送四哥和小鳳儲去陪她了。”
“哦,朕忘了,還有二舅兄,朕也一并送去陪你姐姐了,再加上你和嶽父嶽母大舅兄,你們可謂是一家團聚了。”
雲淡風輕中略帶笑意的語氣好似那麼多的人命像是風一般沒有重量。
“宮燼壘!爹爹娘親将你當做親生兒郎對待,大哥二哥更是将你視作親兄弟,你!你怎麼下得去手!我是眼瞎,竟信任你如此之久......”
“君檸妖!你是君家嫡女,受盡榮寵,你怎知我一個看似高貴的庶子如何生存!你父親有多瞧不起我母親的出身,你知道嗎!他們都是死有餘辜!”捏住的下颚,一下甩開,君檸妖短暫的眼前一黑,她還沒有問完,她必須撐着,可,她似乎忘了,她已是強弩之末了,那雙再次睜開的眼睛,隻能模糊不清地看見人影,面容已經看不到了。
宮燼壘撚着手指,順勢接過了沈蘊渺遞來的手帕,細細擦拭着,如同沾了髒東西一般。
月亮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霧蒙蒙的,像是給天空鍍上了一層紗簾,不見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