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宮女們提着紅色紗燈先進了正殿,殿内才隐約看清了全貌,正殿之中的地上,有道熟悉的身影,心下有些慌亂,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好幾步,慌裡慌張地轉過身,滿眼的害怕。
庭中的樹葉兒被風繞着打了個轉,跑進了殿内,吹着門闆嘎吱嘎吱直響。
掌燈的太監并未進門,隻倚着門框站着,見華服女子一連串的反應,輕哼了一聲,不中用的東西!“貴妃娘娘,鳳主還在南龍閣等着您呢。”
毫無波動的語氣,讓華服女子背後一涼,手中的錦帕被攥得縮成了一團,“給我潑醒她。”短短幾個字,平靜之中帶着一絲瘋狂。
小太監們提着冰涼透骨的水,一桶接一桶,和地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像是原地開了一條血河。
“君盈秀。”
輕輕的一句,無足輕重,可對于華服女子來說,卻似千斤重量襲來,還是不敢轉身面對正殿中的人。
地上的倩影撐着地面,慢慢坐起身來,白皙的面容上傷痕累累,散着的三千發絲淩亂不堪,像個十足十的瘋子,身上的正黃色宮裝浸滿了血色,依稀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可盡管如此狼狽,也依舊還是會覺得這是個傾國傾城的美嬌娘。
“貴人真是記性差,您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位了,怎麼還敢直呼貴妃娘娘閨名!”
門邊的掌燈太監放下了宮燈,一步一停的走到了正殿中央,“啪——”響亮的一記耳光,吓得小宮女、小太監們連連後退,直到出了宮殿門。
“啪——”
緊接着又是一記耳光,響聲更優之前,隔得很遠也聽到了,小宮女、小太監們頭都不敢擡,呆呆地站在宮殿外,深怕裡面的禍水引到外面來。
“娘娘。到了閻王殿别忘了,害您丢掉性命的人姓甚名誰,奴才和慶。”和慶彎下了腰,提起整桶加鹽的冷水,嘩啦一聲全澆在了地上女子那傷痕累累的身上,鹽水刺激着滿身的傷口,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盯着那地上連喘息都困難的美人兒,和慶笑得嚣張至極,耳朵裡卻遲遲沒有聽到如預期一般的慘叫聲,眼睛裡布上了一絲不滿。
“你......你是誰?”
“是誰?君析妍,你忘記了嗎?九年前,汀蘭水榭。”
“秋淞河?”
“是,也不是。你不記得也沒關系,反正不重要了。你們君家的人一個也别想逃,哈哈哈哈哈......”和慶忽然轉身沖向了正殿門口,袖中滑落的匕首徑直紮進了君盈秀的胸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就斷氣了,盡管感知到危險的人兒連連後退,也還是沒有逃過。
正殿内僅剩的幾個大宮女見貴妃被殺,吓得四處逃竄,原本在手裡的紅色宮燈被随意的丢在了地上,引着風向點燃了正殿中的紗簾。
“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和慶狀若瘋癫,一哭一笑踉踉跄跄的往宮殿外跑去。
一切發生得好快,君析妍貌似來不及反應,她漠然的坐在正殿中央,心如死水,她管不了任何人了,身上的痛感一直在加重,她的命到盡頭了。
“沒想到,最後你會是這樣的下場。君盈秀,姐妹一場,下輩子,别做君家的女兒了。”平靜地說完話,試探性的想爬起來,可掙紮再三,滿身的傷口始終無法站立,隻好妥協,伸出手扒着地面,她君析妍還不能死,就是爬也要爬出去,動一下,地上的血迹就多一分。
正殿裡的火勢越發大了起來,照的這一處亮堂如同白晝,君析妍艱難地爬到了宮門口,扶着門框坐在了階梯上,盯着面前爬過來的血路,眼前恍惚了幾分,“爹爹,娘親,大哥,等等我,我......我很快了。”
月亮高高的挂着,雪白皎潔,月色醉人呐。
可這深宮内的月光一絲也不醉人,隻,更顯悲涼。
“陽兒,我的兒啊,事到如今,隻能盼着你姨母能救你出去了,你莫要怕,你姨母一定會待你如親生一般的,希望你還能平安長大,我們母子有緣再相逢,終究是母子緣淺了這一世......”呢喃一句又覺得可笑,那個瘋子明明說了,都死了不是嗎?還在期盼什麼啊!
空空宮廷内,唯有火中的風聲萦繞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