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到陳唐九身後,磨磨蹭蹭地推着他走,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衣服裡。
“小九,你看着點,說是個客棧,門前挂三個黃色風燈。”
“什麼名兒啊?”
“我忘啦……”
陳唐九無語。
也是,嬌滴滴的蘇大少爺能陪着來都不錯了,關鍵時候就别指望。
三個風燈的客棧應該好找,通常店家要挂也是挂兩個或四個,算是約定俗成。
還好,沒進入巷子太深,他們就看到了那家叫“昱玄”的客棧,左中右三盞昏黃風燈随風搖曳,遠遠看去像是三根燃到根兒的香。
陳唐九喉嚨發幹:“别說,是有點瘆得慌哈!”
他還沒想好進門先邁哪隻腳,蘇行就挎着他胳膊硬往裡拱,意思是讓他擋自己前面。
他本想指着三火,就這麼趕鴨子上架被他硬推進去了。
客棧大堂燃着黃豆大的燭火,推門而入的瞬間,三人的影子在腳下縮成一團。
視線裡朦朦胧胧的好不真切,依稀辨得出桌椅都很陳舊,二層垂下的布幔豁出道道口子,底下坐着一個人,正背對着他們。
破敗大門合攏,他聲音低沉中透出幾分嘶啞的磨砺感,問:“找誰?”
走在最前面的陳唐九無端感覺到一股壓迫,吸了吸房子裡的古怪香味,沉着回答:“找……”
糟了,叫什麼來着?
蘇行跟他多有默契,這會見到活人也不怕了,蓦地從他身後探出腦袋,脆生生地來了句:“找巧靈通!”
對方似乎愣了下,終于轉回頭。
跟他的聲音類似,這人長相大氣卻不粗莽,豪放中帶着三分細緻,那雙眼卻犀利得很,像是能一眼将人洞穿。
他扭頭打量了三人一番,轉過身來:“他不在。”
“啊……”蘇行失望極了,從陳唐九身後走出來,用胳膊搡了搡他,“那怎麼辦?白來了。”
陳唐九也沒主意,回頭去看三火,卻見他面沉似水,一雙冷冽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對面的男人。
男人也審視他,半晌,微微點頭:“傀門還有人?”
“那是!”陳唐九挺着胸上前幾步,“想不到你還挺有眼光,你是巧靈通什麼人?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男人收回目光:“要問什麼?”
“我們得見了巧靈通再說!”
“隻要出得起價錢,問我也一樣。”
明白了,八成所謂的“巧靈通”是個江湖組織,不然僅憑一個人,哪來的實力當情報販子?
那自然是組織裡的哪個出面都一樣。
陳唐九朝蘇行使了個顔色,蘇行立馬上前,單手叉腰:“巧靈通一個消息不是一兩黃金嗎?就一兩黃金,成吧?”
男人瞟了一眼他的細腰,嗤笑出聲:“一兩?蘇少爺還是回家去打牌吧,若是被蘇總镖頭發現你半夜跑到鬼市,八成要打折你的腿。”
被鬼市中人一語道破身份,蘇行頓時小臉煞白,下意識摸自己的面具,發現它還在。
那是怎麼看出來的?
哦,一定是聲音太好聽了,可自己也沒見過這個人啊?
他兇巴巴問:“你誰啊?”
男人頓住,燭火照得他臉頰忽明忽暗透着詭異,片刻,他報出名号:“寒星鸠。”
蘇行驕傲地昂起下巴:“不認識!”
寒星鸠勾了勾唇角,不再看他,而是望向三火:“一根金條,出得起就問,出不起就請自便吧!”
他朝門外比了個“請”的手勢。
“一根金條?”陳唐九和蘇行異口同聲,“一根金條可是十兩,你瘋啦?”
蘇行說:“一個消息而已,我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陳唐九說:“你胃口這麼大,怎麼不去大帥府搶啊?少爺大度點,給你出黃包車的錢!”
生意談崩,寒星鸠轉回身繼續面壁,不再理會這兩人的聒噪。
“三火,咱走!這就是個騙子,直隸地界不比你們山西,幺蛾子多着呢,可得加小心!”陳唐九攬住三火的肩,摸到一把骨頭,順手捏了捏。
三火撥開他的爪子,上前兩步對寒星鸠淡淡說:“我沒錢,欠你個人情。”
理直氣壯。
蘇行說:“三火,算了吧要不,咱也跟人家不熟!”
陳唐九說:“你當是街坊間賒白菜呢?欠個人情人就給你了?”
不料,寒星鸠卻再次轉回身,點了點頭:“那你問吧。”
蘇行:?
陳唐九:!
見了鬼了!原來靠人情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