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帕又笑了:“你心這麼好,怎麼賺得到錢啊。”
“先把命保下來我們再說賺錢的事,行不行?”我被她吵得煩,第一層牛符擺好,第二層放犬符。張小帕沒把犬符備好,效果起不來,我隻能另想辦法,但我學的東西也就這麼多,再多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再一擡頭,天花闆上已經滲出東西來,開始嘩嘩往下落膿水到我身上。房間裡的東西也已經逼近到我們的客廳,嘟嘟囔囔着陰沉的咒語,張開血盆大口。它們的母體就是門口那隻,已經成功穿過了木門,站在我們面前,足足有兩個人那麼高。
我抓起張小帕腰間的剪刀,一狠心劃開食中無三根手指,圓周撒上兩圈。任何驅鬼的咒都用不了,人血能試一試麼?但是沒任何效果。我急上心頭,實在不知道怎麼辦,周圍的東西馬上就要逼過來了,沒别的辦法。
忽然間,剪刀一偏,原來是我心急,不小心把腕劃開。霎時間鮮血湧了出來,我覺得不妙,莫不是我劃到動脈了。再一看,東西已經撲了過來,我被撲倒在地,血灑了一地,一點用也沒有。今天大概是要命喪于此了。
再一痛,我的肩膀被壓住。這東西像一團巨肉,隻有身體兩側長出蟲子側足一樣的肢體。它的肢體上遍布着細口,一對壓住我的肩膀,一對壓住我的手腕,再一隻螞蟥一樣吸上去,根據張小帕的說法,我知道它要吃我的無極了。
胸腔一空,我的腦子一震。這就是無極被吸走的感覺。我的肝髒好像都順着那隻口被吸走了,幾乎再想不到其他什麼事情,隻覺得四周被擠壓,縮小,再縮小,硬生生要把我壓成碎片,直到我的血、我的氣,我軀幹裡的一切東西都要被吸走——
忽然間,那東西嘶吼起來,發出一陣又一陣悲怆的呻吟。我瞧見張小帕被無數隻附肢壓着,拼盡全力捏着剪刀,按住我的手腕,在我的筋肉和血管裡一陣挑撿。巨大的劇痛中,我竟然看見她剜出裡面的綠玉來,鮮血淋漓地落到地上。一瞬間,玉器墜落,碎片四散,血濺到四面八方,沾到四周的東西身上,一時間慘叫連連。我握着手腕,感覺大腦發白,傷口痛得厲害,馬上就要熬不過去。
終于在幾聲爆響後,四周回歸一片寂靜。我擡起頭,看到地上滿是血水,張小帕把羊符貼在我的手腕,三秒後用針幫我把傷口縫起來。
“今晚不搶你肉了。”
張小帕說,臉色蒼白地笑起來。我渾身一片嗡鳴,一時說不出話。
2
我并不知道張小帕用了什麼法子,她的事情,我幾乎一無所知,但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渴望知道一件事情。那天以後,我想知道這些東西是哪來的,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我手腕裡的玉是哪來的,前因後果又是什麼。
但我攢了一籮筐的問題,那天以後,張小帕卻好像失憶了。一覺睡醒後,她面對我的質問,隻露出困惑的神情。
“昨晚不是吃火鍋後就睡了麼,哪來的什麼東西?我在門口放好牛符了,你怕什麼?”
我覺得奇怪。有時候我都在想,這事情到底有沒有發生過。難道是和張小帕一起待太久了,我也出現了錯覺?
今年又是相似的日子,可來到那一天,我确實沒再遇到相似的事情。我把牛符都貼滿了,銀皿沾過的布包貼了滿屋子,剪子也握好了,卻始終沒等來那天的場景。月圓夜風平浪靜,隻有小黃跑得厲害。
“你幹嘛了?緊張成這樣?”
連張小帕也逗趣我。
我說不出來。也許真的是我搞錯了。我把剪子還給張小帕。
近來,食費一直往外貼,賬目幾乎都是倒貼賬,本錢越來越空。再往下虧空,我真的要考慮翻身做主,把張小帕給辭了。翻了下前面的賬本,更可怕,随便寫幾筆就當入賬了,不見一點支出,結算下來,剩餘的本金卻沒多少。做假賬啊。我找張小帕問責,說你這麼搞下去你也得進去蹲幾年。
“我又不是沒蹲過。”
好吧,難姐難妹。我真無話可說了。但生意還是要做。花了一個晚上,我決定把心思轉移到賬本上,幫她把賬本處理幹淨,趕緊把虧空算清楚。
“你最近真的要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了,不然就我來動手。”
我這麼跟張小帕抱怨完,她不敢再去摸門邊,乖乖坐會茶幾旁邊,把她的蟲包打開。
“你看……”她這回換了副谄媚的姿态,“我這個還能賣點錢,新鮮挖的,用剩了。”
“中藥鋪才會收,”我說,“你去碰碰運氣。”
張小帕又去摸門,簡直不長記性,我說:“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