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是因為,在高速公路上偶爾野豬雞鴨橫穿,被碾碎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又猛搖頭。“不是交通事故,也不在高速公路上。在深山裡。我們也想過是不是哪家殺雞殺豬把廢棄物丢溝裡去了,但是顯微鏡也看過了,成分也檢查過了,發現都不是,根本搞不清是哪種。”
“也不是人?”
她苦大仇深地又喝了一口果汁,反應過來之後整張臉擠得像塊布。“不好說。實驗室隻告訴我檢測不出來,讓我們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所以說沒有兇手?”
“現在都不知道這個到底是人還是動物。如果是深山,動物腐爛成這樣也很正常,”她說,一下子心情都沉重了,“但是問題是,這具屍體太奇怪了,現場也很奇怪。”
“你别急,”我盯着她抖個不停的腿安慰她,“怎麼個奇怪法?”
“我說屍體在溝裡對不對?那條溝是人工形成的,小方跟我說,要麼大型機器開挖,要麼有人在這裡點炮火了,炸這麼猛,差不多十二平米,一個停車位那麼寬。”
“什麼時候形成的?”我看着她一問不知的無奈表情,感覺特别奇怪,“怎麼了?你們不知道這個溝是什麼時候的?沒報批?”
“沒有,”戳到她的點了,她說話開始有點急,“就是沒有所以才麻煩。而且溝裡泡着水,污水,黑的,要是髒水還好。但是你知道嗎,那一塊沒山泉,那個季度也沒下雨,幹燥警告都好久了,那個水結果一摸,不是髒,就是黑。”
我的腦子像是被刺了一下,在她說出那個場景的同時,另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在我面前浮現出來。
“再說一次,”我後知後覺的,頓時覺得頭皮緩緩開始發麻,“水是什麼樣的?”
“黑,烏漆墨黑。”
我的腦子開始嗡鳴,奶霧散去,一切場景開始清晰地在我面前湧現,就像用大手電趨去所有的霧。我緩緩感到輕松。
“我見過這個。”
我愣着告訴徐子文。
2
我說我見過那個東西。
不,不止那個東西,還有一個姑娘。
說不通。徐子文愣着盯着我。我說,你還記得我說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嗎?
我先不說夢的内容。如果說我在做夢,那徐子文不可能也在做夢,勘查員和技術人員都在現場,總不可能那麼多人一起做夢吧?我就開始反刍,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做的根本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隆江豬腳飯家的小狗真的跑丢了,我真的跟進了巷子裡,那裡真的出現了奇形怪狀的東西,那個姑娘,也是真的。
你吃完了嗎?我凝重地盯着徐子文。
怎麼了,你到底幹嘛?徐子文困惑地擡眉。
“你開車來的吧?”她點頭。“帶我去個地方。”
停在巷子前面,我幾乎是飛奔進去的。迎面而來的就是熟悉的垃圾污水的腥味和店鋪後廚的油煙味,我四面張望着,搜尋着那一晚牆壁上灑滿的墨汁一般的東西。還要走深一些,差不多要到巨大的垃圾桶那一塊,我記得那裡堆了很多破紙箱。那姑娘走的時候墨汁和那一團可怕的東西都還在。我跑起來,感覺腥風吹起了我的頭發9牆面寫滿了用墨筆塗的号碼、各種廣告,青苔從裂縫延伸到地面,水漬粘上了我的鞋面。老鼠、蟑螂,我唯獨沒有看見昨天的墨汁。
“你跑那麼快幹嘛……”徐子文在後面跟進來,在我旁邊東張西望,“來這幹嘛?”
“不見了。”
腥臭的風滾過我的鼻尖。我沉默地站在原地。雖然跟我預計中差不多。徐子文跟着走過來,實在困惑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你什麼東西落在這裡了?我幫你找找?”
“不是什麼東西落在這裡了……”
我向前凝視着,将目光聚集在一塊地方。邁步,來到我凝望的地方前面。
“是有什麼東西在這裡。”
我把紙堆翻開,将地上的碎塊撿起來,亮給徐子文看。肉幹一般的碎渣,呈現出爪子的形狀,斷裂着。
不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