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在思念之人看向自己的時刻。”
說話間,漫天星辰灑落,紛紛揚揚,明明滅滅,幽幽茫茫,朝她們凝聚而來,漸漸化為一顆圓潤,漂亮的蘋果,金光熠熠,停在她們頭頂上方。
金蘋果在她們之間閃耀,将所有埋在黑暗中的思念都照亮。
金蘋果懸浮着,躍動着,劇烈起伏,猶如她們此刻的心跳。
克勞蒂亞已經無暇去想白雪此刻在想什麼。現在,她迫切地想理清楚自己的情緒。
可惡的小東西,越來越會吊着人。
她剛才已經想好,如果她又偷襲自己,她一定會嚴肅地把她推開。
她并不喜歡被強制,更難以接受……自己培育而成的好蘋果偷偷變壞,對自己散發出侵略性。
可是……這壞蘋果隻是抓着自己的手,就這麼看着自己,她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用力推開嗎?這樣會不會顯得反應過度?
什麼也不做嗎?這樣似乎又顯得太被動了……
又中了她的計!這時候她确實在想着她,不得不想她。
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弄來一個發光金蘋果,明明是作弊,偏偏她又不知不覺間成為了她的共犯,失去了質問她的立場。
左右為難間,克勞蒂亞的注意力全在白雪身上,以至于金蘋果不斷變小,變小,小到可以落在她指尖,她才驟然驚覺。
——濃烈思念化成的金蘋果,變為了一枚蘋果戒指。
白雪托着她的手,引着她,用掌心接住了那枚戒指。
白雪托着她的手,引着她,用掌心接住了那枚戒指,用自己的手指,在她掌心翻轉,撥弄,示意。
“看到了嗎?它側下方有個小按鈕,隻要你按下它,它就會放出一種讓我害怕的聲音。這是我托人錄的,因為我實在難以忍受……”
“收下它吧。如果哪天,我又失控了,你可以用它來制服我。”
“這個禮物,驚喜嗎?”
見克勞蒂亞還是沉默,白雪可憐兮兮地一扁嘴。
“你要是還不接受,我真的要碎掉了。”
她哀怨地盯着她,眼中泛着水光,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再受點刺激,淚就會撲簌如雨。
克勞蒂亞狠狠心,把眼睛閉上。
關鍵時刻,不能心軟。
小小的戒指在她掌中,似有千鈞份量。
難以描述那種震撼。
縱有銅牆鐵壁般的防備,也被這份禮物沖擊得搖搖欲墜。
她親自給了她抵禦她,傷害她,反擊她的武器。
好像賭上所有,把靈魂剝開,向她毫無保留地袒露自己的脆弱和依賴。
怎麼能不珍惜?
怎麼能不心動?
可是……她真能這樣輕易接受麼?
她還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讓白雪知道。
她不能毫無保留地回應她。
她承擔不起……同樣份量的愛。
理智告訴她,快點抽身吧,趁一切還來得及。
她的身體卻不聽理智的話,選擇留下。
“……說了那麼多,你想告訴我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呢?”
克勞蒂亞追問。
“聽完你的答案,我再好好考慮——”
白雪虔誠地答:“最美味動人也最難以下咽,最珍貴難尋也最唾手可得的東西,是陽光,是時間,更是愛。”
“——對别人來說是如此,但是對你來說,我的陽光,我的時間,我的愛,永久保質,無副作用。”
克勞蒂亞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這不還是偷了别人的答案麼?”
“判别人的答案是錯的,卻拿來自己用,怎麼能這麼耍賴?”
白雪俏皮地眨了眨眼,嬌聲道:“答案正不正确,得看是誰說。錯誤的人,說什麼都是錯的,正确的人,說錯了也可以是對的。”
“我說的對麼?”
她靠近了來,幾乎貼着她的額頭,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反應,等待她的回複。
克勞蒂亞的心,在驚濤駭浪中翻湧。
錯了,錯了,全都錯了。
她本來不屬于這個世界,不屬于這個身份,是奪了别人的東西,犯下許多罪孽,才得到如今的地位。
白雪也不屬于她……她有自己的宿命。
預言的鏡相顯示,偏離軌道會招緻大災。
發展成現在這樣,實在是大錯特錯。
但她不願再推開她了。
她可以對抗最野蠻的暴力,但無法抵禦最極緻的溫柔。
那個用盡全力,锲而不舍地融化自己心中冰雪的人……不能讓她碎掉!
克勞蒂亞輕歎一聲,笑容中帶着無奈與寵溺。
“你說得對。”
見白雪喜不自勝,愣着不動,她嗔怪道:“愣着幹嘛?給我戴上戒指。”
白雪微微顫抖着手,把戒指挪到她的無名指旁,見她默許,才仔細地,一寸一寸地把它推上去,圈住她。
她激動的眼淚落在兩人交疊的手掌上,滑入縫隙間,和她們的命運紋糾纏不清。
克勞蒂亞幫白雪擦眼淚,誰知越擦越多。
白雪的眼睛先天就不太好,哭多了更不好,雖然知道她是開心哭的,還是難免心疼。
克勞蒂亞雖然比她大十三歲,但畢竟也是第一次陷入戀愛,不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哄,隻能像個人機一樣說:“……我知道你忍不住想哭,但是你先忍一忍……”
白雪一邊流淚一邊攬住她的腰,得寸進尺。
“那你親親我,我就不哭了。”
……克勞蒂亞懷疑白雪現在是裝哭,但她沒有證據。
有證據又如何呢?還不是得慣着她。
“好好好,親就親。”
克勞蒂亞應得爽快,心裡卻是在打鼓。
頭腦一熱,将嘴唇貼上她的,便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來該怎麼做來着?
完了,就這麼愣着,顯得自己像個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
随便試一下,要是鬧了什麼笑話,更是丢臉。
要不再找個借口,改天再來,等她學習多一些理論知識……
胡思亂想間,攬住她腰的雙手悄悄上移,掠過她的脖頸,捧着她的雙頰,蔓延開的癢,讓她下意識地雙唇微張……猝不及防的,陌生的,灼熱的,濕柔的存在,便滑入她的唇舌,小蛇一般靈活探索着……
她身上那種淡淡的蘋果香,此時愈發濃烈,在她的鼻腔,口腔,乃至皮膚上流淌,奔騰,好似整個春天的蘋果都在此發酵,迷醉。
迷醉間,克勞蒂亞僅存的一絲清醒,似石沉大海。
啊!這顆壞蘋果!
交換氣息時才發覺,白雪身上不是蘋果味香水……是蘋果酒的味道!她竟偷偷喝了那麼多酒,知道這有多傷身麼?
或者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要她生氣,要她着急,但是又拿她毫無辦法。
如果是這樣,她已經成功了。
她現在隻想享受這個吻……别的事,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