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把本體能夠給予的橄榄枝展現在對方面前就好,這就是他這塊切片被醉心于實驗的本體所創造出來的目的。
至于該如何權衡利弊,是犧牲一個人還是星穹列車全體無名客欠下黑心與良心呈九一開的公司代表一個不大不小卻猶如卡在咽喉中的魚刺般無法忽視的恩情,亦或是打道回府?
那就應該是對方要考慮的事情了,「博士」這個專門切出來的小孩子切片可管不了這麼多彎彎扭扭的東西。
順帶一提,一是良心。
“……瓦沙克,你是怎麼想的?”
盡管姬子已經有了她自己的想法,但本着想讓被讨論的當事人本人更加擁有一些祂自身的意識,而非出于那所謂能看到的未來再做出行動的想法,她還是選擇多此一舉地詢問了一遍對方。
而被喊到的瓦沙克顯然也正如姬子所願,正在站在祂的角度考慮着面前這兩條都在用一時的美好利益來掩蓋住未來圈套的道路。
盡管祂無從得知這個似乎認識以前自己的「博士」到底在前方未知又固定的命運中布下了何等甜蜜與痛苦共存的陷阱,但祂卻可以從「砂金」的未來看到他是如何精心布下一場又一場的賭/局,又是如何以自己的“盛大死亡”請君入甕,最後與「黃玉」攜手收複邊陲監獄。
隻是現實可不是試卷上那些隻有固定答案的單調選擇題,重來無數次的輪回不可能變成一次就會改變的新生,回收(Neutralize)更不可能變成創造(Create),如果其他人給出的ABC選項都不符合自己的心意,那麼就另辟蹊徑,去找到自己滿意的D答案吧。
“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但是在姬子你做出決定之前,躲在人群中的「橡木家系」話事人是不是也該出來盡一下地主的職責了?”
就算自己不用雙重意義上的眼睛來觀察,也不認識當代各大家系的實際掌權者,瓦沙克還是能憑借周遭突然劇增的「同諧」氣息得知到底有多少個家系的人隐藏在人群中企圖隔岸觀火。
他們的僞裝就像每一任「鐘表匠」都在極力完善的鐘表把戲一樣拙劣,又毫無意義,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瓦沙克不禁與身處列車上的奧博洛斯抱怨,祂實在不明白隻要是有獨立意識,有着能被稱作“人類”的生命體為什麼總是會在不同的時間點與不同的地方犯下相同的錯誤,亦或是在犯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他也是,她也是,祂也不例外。
因為隻要有獨立的意識,就會有獨立的欲/望,而與意識共生的它自然會無師自通地驅使着生命犯下一個又一個滔天大罪,就像這片虛假的美夢裡正在發生的事情。
選擇了站在與“人性”對立的“野獸”角度,同樣擁有全知全能之眼的奧博洛斯看在人不在自己邊上總是氣着自己的份上,難得有耐心地解釋道。
盡管無法像星神體的自己一樣完全與人類切割的祂同樣也不能理解人類的所作所為又是為何,但祂卻不會像瓦沙克一樣嘗試去與人類相處。
因此,一直都身為局外鴉的奧博洛斯才能比對方更清晰地看清,驅使着這些連自己塞牙縫的零食都算不上的螞蟻的原動力是什麼。
不過與其在這裡和我繼續探讨既定的事實,還不如看看你眼前這兩個頭頂圓環的雞翅膀家夥,真不明白希佩為什麼會如此鐘愛這種有鳥耳又有人耳的生物,祂的品味到底是怎麼能做到如此怪異,簡直和「太一」那家夥如出一轍……回神,那個戴耳釘的雞翅膀小鬼朝你走過來了。
壓根不打算和瓦沙克在希佩的喜好上進行過多無用的讨論,隻是短短地抱怨了一句的奧博洛斯立馬又借着星期日的到來迅速轉移了話題。
該說不說,就像瓦沙克在這一任「砂金」的身上看到了在亞德麗芬星系裡死在祂手上的那任「砂金」的影子,祂在星期日與知更鳥這對兄妹的身上同樣看到了曾經分别擔任了「橡木家系」家主還有夢主的他和她的影子。
就連雙胞胎這個身份與外貌都幾乎和記憶中兩道揮之不去的人影完美重合,瓦沙克後知後覺地發覺匹諾康尼最近是在舉辦什麼故人見面會嗎?
而且和祂的過往相關的人物都如同雨後春筍般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最要命的是自己還因為「樹」的特質無法輕易遺忘那些已經經曆過的過去。
除非那段過去真的值得讓自己擁有置死地而後生的勇氣和必要,瓦沙克才會選擇将它掰成一塊又一塊的細小碎片将其投入海底成為虛數之樹的養料,不然就算是像丹楓和雲上五骁那種僅剩下滿地雞毛的結局,「樹」也一定會不計前後因果地将其記錄在不會被輕易折斷的枝丫之上。
“啧,祂明明差一點就同意了……一個兩個都繼續做姗姗來遲的「橡木家系」話事人和知名歌星不好嗎,星期日還有知更鳥?”
又一聲不耐煩的輕啧從博士幼體的口中傳出,除了沒有繼承本體玩弄實驗體的那份耐心,他似乎連正常人應有的禮儀也隻是稍微模仿到了七八分像,而最關鍵的那部分更是被毫無留念地都留在了本體的大腦裡,繼續充當着下一次切割精神就一定會分出去的無用垃圾部分。
“很遺憾不能如您所願,因為家族可不能讓客人們帶着對同伴的擔憂入夢啊,多托雷先生。”
将右手放于胸前,像對待其他來客一樣對「博士」輕輕彎腰,星期日含有維護意義的回答與其彬彬有禮的動作很快就獲得了三月七的好感,更别提他的身旁還有她喜歡的歌手知更鳥。
“快看,快看,那就是知更鳥,艾瑟普隆的超級巨星。”
難掩住内心的激動之情,三月七一把抓住見态勢不對準備随時掏出炎槍戰鬥的星還有毛一直都在炸起來的白汀,小聲但又不是那麼小聲地向她們介紹自己的偶像。
比起白汀不像作假的迷茫表情,星倒是能想起來三月七的确在列車上介紹過“知更鳥是她的偶像”這個事實,但……
“你不覺得現在的氣氛并不是很适合感歎你在大廳偶遇到自己偶像這一回事嗎?”
同樣小聲地吐槽着三月七見到偶像就忘記現場充滿着硝/煙氣息的行為,星用餘光瞟了一眼先從砂金出現就時不時在走神,直到那個還沒自己腰部高的「博士」還有星期日和知更鳥出現都仍舊保持時不時走神态度的瓦沙克,還有擔心地看着瓦沙克的白汀。
首先瓦沙克認識這個「砂金」之前不知道多少任的「砂金」,還疑似和對方有什麼苦海深仇,不然祂肯定不會如此提防他。
被三月七拉着開什麼都沒有隻有人的女子茶會的星身先士卒,第一個提出了砂金和瓦沙克之間存在的關系。
「博士」好像又認識以前的瓦沙克,對祂很感興趣,但現在的瓦沙克明顯就不像認識他的樣子。
一直在拿着手機拍照觀察周邊事物的穹趁熱打鐵,緊跟着提出了第二個出現的「博士」與瓦沙克之間存在的問題。
而且瓦沙克在列車上最關心的就是姬子和小白汀,後者也是對瓦沙克有粗到自己和穹一樣的箭頭……這是什麼混亂的多角戀啊?
星感覺自己不算太靈活的腦袋就要被這些像糾纏不清的麻線般分都分不開的混亂複雜關系給強制性全部塞滿。
她甚至隻是算了剛到匹諾康尼就遇到的陌生人,沒算上在列車待機的丹恒老師和身處羅浮仙舟的景元将軍,還有不知道去哪的刃叔和同樣是同諧令使的狐狸精轉世。
在列車上被三月七一系列他愛她她愛他他又愛他的相關輕小說荼毒了本來就不是很堅定的思想,不知道何時把“燭”的稱呼變成“瓦沙克”的星現在看到這樣疑似修羅場卻勝似修羅場的場面的第一想法就是要是把這劇情寫進輕小說裡,會不會和穹一塊賺到盆栽滿載的星瓊?
盡管有被當事人(瓦沙克和白汀)找上門當面算賬的嫌疑,但隻用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對方意思的星和穹還是開始了一些不太可能變成現實的暢想,更何況她和他都已經足夠收斂了。
甚至還沒有等星穹兩隻小浣熊繼續幻想着他們拿這些即将到手的星瓊要去卡池裡抽些什麼金閃閃的東西,原本對着「博士」彎腰行禮的星期日又再次彎腰,甚至這次連在他身旁的知更鳥都将手放于腹部彎腰行禮。
雖然這樣的行為已經讓包括一隻不在場的烏鴉在内的所有人都對“彎腰”這兩個字産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麻木,但姑且還是要多提一嘴,彎腰的對象仍舊是那位在短短半個小時内接連接受了來自公司代表與家族話事人行禮的瓦沙克。
“很榮幸能和我的妹妹在我們短暫的有生之年内見到活着的您,閣下,擁有三重面相的祂也一定會為您此次來到匹諾康尼(美夢之都)而感到欣喜。”
如果和仙舟人幾乎擁有相同長度壽命的天環族能被稱為短暫,那麼宇宙中也就沒多少存在能被稱為擁有漫長壽命了,更别提隻是普通人的我了。
從親眼看到了那位還能夠以如此謙卑的态度對另一位在聽到托帕在貝洛伯格一行的報道就以勢不可擋的速度重新沖上公司最高級别警戒的存在打招呼開始,砂金就非常想笑,甚至還忍不住在内心發出了上述感歎。
要知道某人可是在先前的長途通話中,還一直與自己保持針鋒相對态度的家族話事人,更别提砂金還能憑借着莫名冒出的相斥本性輕易判斷出包括自己在内的在場兩人……不,在場三人皆為同類的事實。
态度上的謙卑是否能遮掩住自己早已像破鏡般無法修複的扭曲心靈,又是否能從生活中隐秘的蛛絲馬迹裡察覺到自身真實的本性?
砂金漫無邊際地想着這些,但就算另外兩人絲毫沒有察覺的可能,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的他也不會充當濫好人去好心提醒對方。
笑死,他都已經是宇宙最後一個埃維金人了,就讓讓他吧。
“你們……”“瞧瞧這是誰來了——星期日,匹諾康尼最英俊的男人!還有聞名宇宙的歌者「知更鳥」。”
剛開完自身地獄笑話的砂金承認自己突然用浮誇的語調來打斷瓦沙克從來都是慢吞吞的開口絕非偶然,而是他故意所為。
雖然他明白此刻冒出風頭會讓稍後公司與家族的談判稍微提升一個難度,雖然他也明白這樣做的下場是讓對方對他的印象更下一層台階,雖然,雖然……
盡管列出了無數個百弊而無一利的理由,但當星期日與知更鳥與自己對視的一瞬,砂金還是僅用了一個簡單到他都不願相信的理由就将上述那些隻會帶來弊端的想法全都推牌重開。
什麼啊,兩人還是有所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