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友人,回家,卸妝,脫衣,久違的享受一個泡泡浴。
曲邬桐将整個身子都丢進溫水,把口鼻也淹沒,隻露出一雙眼睛,注視着浴缸中因加入過多沐浴香氛而滿溢的白色泡泡。
眼前循環播放着從婚禮脫身的最後一幕,陳沛沛有意放慢了腳步,算準了時間在酒店門口喊住他們,其實喊的隻有梁靳深的名字。
“我爸讓你這幾天有空可以來家裡吃個飯,”她抻了抻裙角,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還說可以帶上你老婆一起來。”
其實曲邬桐并不在意梁靳深與陳沛沛之間的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感情官司,可當“你老婆”這三個字出現時,她毫無防備地被惹炸毛了。
曲邬桐繃着一張臉,卻又沒有辦法對任何一個女性生氣。
盡管陳沛沛連續三年前往縣一中頒“雅典娜”助學金,但曲邬桐從未與她有過直接的交集。
“雅典娜”助學金以“貧困”與“優秀”為申請前提,因此雖然獎金豐厚,可虛榮心作祟的曲邬桐從未主動申報。
即使同在B大就讀四年,身邊人際關系多少也呈現過重疊交叉,但她們似乎始終停留在對彼此略有耳聞的狀态。
可能曾在校道上擦肩而過,可能名字出現在同一篇學校宣傳推文中,但始終,曲邬桐與陳沛沛就像兩條相近的平行線。
而梁靳深是橫生的變量,短暫将兩人串聯。
“你好,我叫曲邬桐。”憋不住,曲邬桐輕輕開口,點着頭,眼睛卻是向上揚着,玻璃質感的幹幹淨淨一雙眼。
“你好,陳沛沛。”陳沛沛也隻好跟着自我介紹,疏離的語氣,臉上的笑是恰到好處的得體。
牽住曲邬桐的手,梁靳深認真開口:“邬桐是Q大應用心理學博士,也是資深心理咨詢師,你可以叫她的英文名Quine。”
“謝謝陳叔的邀請,但這幾天‘Apple Rhapsody’還有些活動和支線設計等待讨論落地,”拒絕,梁靳深的話語内容挑不出任何問題,語氣卻隐約藏着些不客氣,“下次有時間,我再帶邬桐去拜訪他。”
兩人交握的手由簡單相握變為十指相扣,也沒等陳沛沛再說些什麼,梁靳深就牽着曲邬桐先行離開。
其實不應該也沒必要那麼應激的。
屏息下潛享受短暫的失重感,曲邬桐習慣性複盤,溫水将思緒泡開。
她始終認為自己是獨立個體,從不是攀附于任何人任何關系的菟絲花。
所以下午陳沛沛對她的描述才會輕而易舉地惹惱了她。
可靜下心來想想,陳沛沛或許确實不認識她,隻知曉她與梁靳深之間的關系,選擇這個指代用詞也無可厚非。
曲邬桐擡頭浮出水面,大口喘氣;将亂麻一般的腦回路一一捋清,依然想不通梁靳深的不虞情緒從何而來。
是因為她的貿然開口嗎?還是見到前女友的正常态度?總不會是為了維護她吧……
起身,裹上浴巾,曲邬桐漫不經心地走出熱氣騰騰的浴室,思考着等一下要塗抹哪一瓶身體乳。
一出浴室門,就撞見梁靳深剛從樓下健身房回來。
梁靳深有着每天鍛煉半小時以上的好習慣,運動的正面回饋很直接在他的好身材上體現。
寬肩窄腰、明顯但也不至于太誇張的腹肌、人魚線,恰到好處的肱二頭肌……正正好符合曲邬桐的審美與口味。
不知道是做了哪些運動項目,他身上的運動T恤幾乎被汗濕透了,勾勒出很完美的身形與流暢肌肉輪廓。
不加遮掩地,曲邬桐打量着他的身材。
從浴室中争先恐後擠出的奶油香氛氣息将他裹挾,梁靳深眼神躲閃,不敢看她那浴巾遮不住的亮到反光的肌膚。
後悔,他應該在健身房稍微清洗一下再上樓,也不知道現在渾身汗會不會遭她嫌棄。
梁靳深拐進更衣室,面紅耳熱,不忘提醒道:“我剛才煲了一盅炖湯,在桌上,你記得喝。”
“蘑菇炖雞。”他補充,是她喜歡的口味。
“哦。”曲邬桐忽然不着急塗抹身體乳了,面對擺放整齊的炖湯與湯勺坐下,回禮一句主動關心:“你也快去洗澡,不要感冒了。”
好像——真的被嫌棄了。
忍不住自我厭棄,梁靳深匆匆收拾了換洗衣物躲進浴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