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兩千,我都要考慮考慮,若丫和那姓孟的在一起,對我就是一錘子買賣,小常卻不同,我是他們的媒人,那逢年過節他都得給我送謝禮的,你是不知道小常多大方……”
意識到說多了,朱鳳美停了話,“總之,沒有兩千,休想我答應。”
賴桂枝抿着嘴,半晌,她說:“隻有一千。”
“二嫂你也說了,孟添和小常不一樣,他條件好,不是非我們若丫不可,和我們還是一個村的,彩禮這塊,他說他都可以,我卻不能真的獅子大開口,能給你一千是我的極限了。”
“你要是願意,就去把小常勸走,要是不願意,”
賴桂枝頓了頓,“不願意我也沒辦法,你要真想讓何友打光棍兒,那你就讓,等他老了,就去盛威波娃那兒讨飯吃,他們兩是我帶大的,我沒點功勞也有苦勞,總不能看着弟弟餓死在他們家門口。”
朱鳳美完全沒想到她還有被賴桂枝威脅的一天,她扭頭看向賴桂枝,有些難以置信:“賴桂枝,你不得了,威脅起我來了!”
“我沒威脅,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現在難,也窮,已經沒路走了,你和二哥不幫我就算了,還打算從我身上拿錢,沒有這樣的道理。”
賴桂枝難得硬氣起來,“就算是親戚,也沒有強買強賣的。”
“行啊,行啊,賴桂枝,我可真小看你了。”
朱鳳美氣得臉青,瞪着賴桂枝接連兩聲,她扭身就要走,卻在瞥見屋檐下的常軍一頓,賴桂枝連兒子光棍兒都不在乎了,她已經拿捏不了她,也不占理。
就這麼走了,她不但一分錢都拿不到,吃進嘴裡的恐怕都得吐出來。
想到這裡,朱鳳美壓着怒氣說了聲:“小常那裡你自己去說。”
“你自己先前應下來的,現在要反悔,你自己去解決,給人一個交代。”
“行,我去說。”
賴桂枝以為朱鳳美松口了,趕緊應了聲。
賴桂枝沒覺得和常軍說清楚這事有多難,畢竟顧若先前做下的事,如果是正常人,早該吓跑了,她在腦子裡準備一下說辭,就去屋檐下找了常軍。
常軍從剛才被人當衆瞧不上的時候,心裡就窩着一團火,在确定賴桂枝打算反悔後,他臉色就陰着,見賴桂枝過來,他直接沒搭理。
賴桂枝看出來常軍态度,她沒在意,這事注定黃了,常軍不會再成為她女婿,也就沒什麼需要讨好他的。
她還着急在醫院的兒子,隻想趕緊把事情解決了,也沒繞圈子,喊道他就說:
“那個,小常啊,今天的事不好意思了,讓你看笑話了,也白跑一趟。”
“你是個出息有本事的,我二嫂認識不少好姑娘,讓她再給你說個好的,我們家若丫性子你也看到了,犟得很,不适合你……”
“我覺得很合适。”
常軍打斷她,臉色難看,他從去年七月在鄰村壩場看到顧若挑着擔從他面前走過就想得到她。
為了打聽到人,他丢下手裡的事前前後後跑了七八趟鄰村,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探聽到她和朱鳳美的關系。
光為磨朱鳳美那邊,他十來瓶茅台幾條中華舍下去了,更别提一些别的籌謀耗費,要他就這麼放手,他哪裡甘心。
常軍又看了眼顧若,她實在生得漂亮,是那種幹淨鮮活讓人想要毀掉的漂亮,哪怕現在,她頭發散亂,發白淚濕的小臉還沾着黑灰和血漬,狼狽得不行,也依然好看得驚人。
她先前和賴桂枝朱鳳美對抗,喊他瘸子,他都沒辦法對她生氣,還看着她轉不過眼睛。
太美了,嬌嬌弱弱的一朵花帶了刺,他隻想看她被拔掉刺後的模樣,就像家裡他養的那十來隻貓,他享受看它們露出利爪之後被他活活掐死,那雙貓眼裡露出的驚惶害怕。
但現在,全搞砸了。
“我說了,不管若丫什麼樣子我都喜歡,我不可能放棄她,嬸子你也答應了,是想反悔嗎?”
常軍眼神直直的,看着就不好惹,賴桂枝莫名有些杵,她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神情,為難的回道:
“不是我想反悔,是沒有辦法。”
“我總是若丫的媽,她不願意,我狠不下心來逼她。”
“在廚房的時候你不是這麼說的。”
常軍冷笑一聲,也沒管賴桂枝什麼表情,他臉轉向了顧若。
“若丫,你是嫌我這條腿嗎?”
“這是意外發生的,我也沒想到,我去市裡看過醫生,隻要我接受手術治療,還是有可能恢複。”
“你嫁給我,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我知道你家裡情況,我不在意,我這些年賺了些錢,可以幫到你。”
常軍方臉,五官周正,隻是嘴唇有些厚,皮膚黃黑,忽略這些和他那條瘸腿,在農村這樣貌并不難看,甚至稱得上不錯,這會兒他抓着褲腿,盯着顧若一番訴說的樣子更深情。
顧若卻有種被什麼東西盯上擺脫不了的黏膩感,她厭惡的撇開了臉:“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嫁給你,不管你是什麼樣。”
“為什麼?”
常軍臉微微沉了下來,他眼神陰翳的斜向她身邊的孟添:“是因為他?”
“他有什麼好,就一個臭打工的,可能在外面掙了幾個子,回來顯擺上了,實際也就騙騙你們這群沒見過世面的,我當年外面走南闖北,見多了,你........”
“那又怎麼樣?我喜歡,我樂意!”
常軍話難聽,顧若忍不住煩躁的打斷他,随即她偏頭看眼孟添,見他神色如常,她松了口氣,抿了抿唇又道:
“他怎麼樣,都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選擇!”
“不關我的事?”
常軍聞言更怒,臉近乎扭曲,“怎麼不關我事!”
“我從七月份看到你,就喜歡上你,為了打聽到你人,我前前後後費了多少功夫,光你舅媽收的禮,我就花了三千不止,你現在告訴我不管我事?”
“你們之前就有一腿了?”
“虧我還以為你多冰清玉潔,結果就是這麼個貨色!”
“嘴巴放幹淨點。”
大概已經心裡有數自己今天帶不走人,常軍漸漸壓不住本性,孟添臉色倏然一沉,上前一步警告道。
“你花多少功夫,送了多少禮,關她什麼事,她沒講清楚嗎?她不喜歡你,更不會和你在一起。”
“裝什麼深情,她家裡一出事,你就找上門,她哥的賭債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孟添說着,眼睛掃了邊上的賴桂枝一眼。
“我昨天在街上碰見以前的一個同學,他和顧何友都在鐵路搬運上班,他和我說,顧何友原來在王疤子那兒賭牌,都是在外場玩,輸赢都還不大,八月份起,他被王疤子他弟帶去内場玩了兩把大的,才收不了手了,一有空就去,還到處借錢。”
“這回的事他也聽說了,顧何友最開始本來想躲在他那裡,但他要和老婆孩子去老丈人家,不方便拒絕了,據顧何友和他說的,顧何友這次會欠下三千塊,是被人做局了。”
“顧何友賭了那麼些年了,也算賭場熟客,王疤子那些人早把他摸了個透,該知道他身上沒什麼值得惦記的,沒必要特地給他下套,除非有人故意針對,特意花了錢,找了人。”
“你明知道自己身體有缺陷,還敢找上門,到底哪裡來的把握和自信,顧家一定會答應你?”
“是顧若舅媽承諾了你什麼,還是因為你知道,顧家就顧何友這麼一條根兒,他要是出事了,顧家就算賣女兒也會管?”
“你胡說什麼!”
孟添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朱鳳美先反應很大的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