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丫,我欠你,你也欠我啊。
欠我的,你不該還嗎?
你就當還我了,行嗎?
顧若怔怔的看着跪在面前的賴桂枝,手腳發涼到木,腦袋像被人打了棍悶棒,昏脹嗡鳴到一片空白。
到這會兒,她才算是知道為什麼一直來不管她做什麼,都得不到賴桂枝一絲一毫的心疼了。
因為她覺得那是她欠她的,她害的她,讓她沒辦法再生育了。
她不是個男孩兒,還害得她沒辦法生更多的兒子,沒有多餘的兒子給她養老送終,摔盆子。
她沒有恨她,供她吃供她穿,把她養大,還讓她讀了個高中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若丫,我沒辦法,媽是個沒本事,找不到别的法子,媽求你,幫媽一次,就這一次,行嗎?”
“隻要嫁了人,就算還完你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天色開始麻麻亮,大霧天,大門緊閉的屋子裡依然光線昏暗,賴桂枝還在喋喋不休,顧若低頭看向她,問道。
“是不是隻要嫁人了,就算還夠了?”
“是嗎?”顧若眼圈紅透,又問了遍。
賴桂枝攥着褲縫的手緊了緊,片刻,她說:“是,隻要你答應,就這麼一次。”
“好。”
顧若回道。
“你答應了?”
似乎沒想到顧若會答應,賴桂枝反而疑慮起來。
顧若扯了下唇,“我還有得選嗎?”
“就這麼一次,以後這個家的任何人任何事,我不會再管。”
賴桂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顧若好不容易才松口,她到底忍耐下來,沒說,也應了聲:“好。”
顧若答應下來,賴桂枝也沒松了警惕放顧若出去。
顧若看她,她也沒多辯解,隻說:“你理解媽一下,媽實在怕了。”
怕什麼呢?
怕她跑了,沒人填坑了。
顧若滿眼諷刺,卻什麼也沒說,隻是要回房間的時候問了句:“人什麼時候來?我不用洗漱嗎?”
“就這麼見人?”
确實不能這樣見人,雖然朱鳳美信誓旦旦說那邊早看上顧若,找了她半年了,不管顧若願不願意隻要他們點頭就不影響,但收拾了,總要體面好看一些。
賴桂枝看一眼外面天色,猶豫了下,昨晚顧良才去醫院換她,說已經把人鎖上後,她去了趟二哥家,和朱鳳美約好了早上九點,原本她打算看完兒子回來,時間剛夠,也不會耽擱她中午去醫院照顧兒子。
但剛才一耽擱,天已經大亮了,去了醫院再回來時間隻怕來不及。
再家裡才被打砸過,前天晚上隻是簡單收拾了下,自己住都勉強,待客還需要再整理一下,不然人一進門就瞧見這一家子的窘迫也難看。
“我等會兒給你送進來。”
賴桂枝放棄了趕去醫院看兒子的打算,她說一聲,去了廚房。
農村柴火全靠去山裡竹林打柴撿柴燒,早上洗臉刷牙用冷水是常事,家裡要忙的事還多,賴桂枝心裡憂心兒子那邊情況,也沒功夫生火燒水,進廚房拿瓢舀了小半桶冷水,再拿了顧若要用的毛巾漱口杯送進了屋子。
“早飯還要晚一點兒,我把屋裡收拾下。”
“你二舅媽他們大概九點左右來。”賴桂枝說一聲,趕緊出去收拾屋和院子了。
賴桂枝幹活不算多麻利的人,顧良才殘疾後,她光地裡的活都顧不過來,很少管家裡家務衛生這些,都是等顧若放假回來了收拾。
幾年沒收拾過屋,看起來簡單的活,到她手裡就有些沒頭緒,她心裡還憂心在醫院的兒子,動作更慢。
半天了才把院子裡的幹柴拾掇到一處,顧若站在窗戶邊看着她,半晌,她出了聲:
“你想過要是把我嫁人了,顧良才喝醉了發酒癫再打你怎麼辦了嗎?”
賴桂枝捏着掃把掃地的手僵了僵,過了會兒,她才說:
“不會了,你哥這事對你爸打擊也很大,我會讓他戒酒。”
“還有你哥那兒,他就是沒收心,這回事情這麼大,他總該吃到教訓了,等他好起來,讓你二舅媽幫忙給他娶個老婆,成了家,慢慢就立起來了。”
“你哥比你爸幸運,他隻是沒了半個手掌,手指頭都在,右手也好好的,不會對生活有太大影響,現在搬運的工作也還能做。”
“實在不行,讓你二舅舅那兒再找找關系,給他轉到後勤崗。”
顧若聽到這兒忽然笑了下。
“你笑什麼?”
賴桂枝不知道為什麼,從顧若答應了她,她心裡就一陣莫名的慌和不安,聽到她笑,她那種不安好像在加劇,她不由偏頭看向顧若。
“我笑你啊,被娘家賣了的人,最後還是傻傻的,甯願相信娘家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
顧若斂下笑,眼裡帶上了憎惡。
“二舅媽就是這樣哄你,你才答應的吧?”
“你覺得可能嗎?這些年家裡沒經過事嗎?你看他們改了嗎?”
“想讓酒鬼戒酒,賭鬼戒賭,除非他們死了!”
“二舅幫忙,二舅願意幫忙你還需要把我鎖起來嗎?”
“你蠢就算了!還想自己騙自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