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不希望你出事。”宜貞悶聲說，卻也沒有擡頭。

“嗯，我知道。”阿傑的聲音裡壓着笑意。

鈴聲突兀地響起，宜貞接起來：“靈靈，阿傑找到了。”

“阿彌陀佛，護士們都忙瘋了，我剛找到專門的事故救援人員把阿傑登記上。你們在哪呢？他傷得嚴重嗎？”

“傷得不重，觀察一會就能走了。”說完又有些不放心，看向阿傑：“真的不用再檢查一下嗎？工作人員說你昏迷了，我吓壞了。”

“我沒事，而且現在傷患太多。就算要查，也明天再查吧。”聲線溫柔，在空曠的樓梯間裡帶了一點回響。

程靈在那頭聽着，放下心來，又覺着這兩個人的語氣忽然變得親近了許多，腦袋裡蓦地蹦出一個詞“一日千裡”，緊跟着還有一句話“患難見真情。”

“行吧，這兒确實人太多了，我去外面找個肯德基坐一會。你們OK了給我打電話。”程靈識趣地留出二人空間。

宜貞放下電話，聽阿傑問道：“你給我打電話了嗎？是不是救援人員接的，我醒了就發現手機沒了。”

“嗯，”宜貞想起給他打電話的事，有些回避：“我看有不少人被碎玻璃劃傷了，你有沒有事？”

“沒有。我在的那節車廂玻璃沒事。你找我是什麼事？”阿傑握着她的手自然問道。

宜貞卻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傑靜靜地等着。

“張澤鑫說，有一間德國的學校很不錯，适合你。但是你拒絕了。我想問……”宜貞說不下去了，她感受到一旁的視線變得灼熱起來。

“你希望我去嗎？”阿傑看着宜貞問道。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不應該錯過。”宜貞的手又悄悄收緊，低頭道：“這隻是我的建議。如果你還有其他的考量，就當我沒說過。”

她默默地把她們之間的距離重新拉遠，仿佛剛剛的眼淚和在意隻是他的幻覺，阿傑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下。

“你的建議對我很重要。”阿傑平靜答道。

宜貞悄悄舒了口氣。

“但我不想接受這個機會。”

“為什麼？”宜貞轉過頭問，後知後覺地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小雨，你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阿傑突然問。

宜貞下意識後退，少年卻欺上來：“你明明過得不快樂，你沉默、壓抑，戴一副微笑面具面對所有人。你做不了自己喜歡的事，隻能被系在那個家裡當他的漂亮花瓶。這種日子你準備過到什麼時候？你真的甘心嗎？”

宜貞從沒想到，慣來溫和的少年還有這麼伶牙俐齒的一面，愣愣的回複道：“這是我的事。”言下之意，與你無關。

“是嗎？”阿傑自嘲地笑了聲，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那麼我是否接受這個機會，也是我的事。”

“阿傑，你不要意氣用事。”宜貞勸道。

“我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不願逃開那個鎖住她的牢籠。那我隻想離她近一點，遠遠地看着也不行嗎？”

宜貞心中酸澀：“也許你看過更大的世界之後，就不會再記得現在這些煩惱。阿傑，你太年輕，現在就駐足太早，也太可惜了。”

“我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一個年輕人的前程。”宜貞輕聲說。

“是我心甘情願的。”

宜貞搖了搖頭：“我結婚的時候也是心甘情願的。我們戀愛八年結婚，怎麼會沒有感情呢？何況我們還是青梅竹馬，可還是過成現在這樣，人的感情是會變的。你說的對，我是在逃避。可即便我去解決我的婚姻問題，阿傑，我對你的态度也不會變的。”

“是我不夠好嗎？”阿傑低下頭，第一次露出失落的情緒。

“我有我的夢想，可是因為那次事故我再也跳不了舞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遺憾。阿傑，你還有機會，我不想眼睜睜看着你放棄。”

阿傑腦海中還回蕩着那句“我們戀愛八年結婚，怎麼會沒有感情呢？”問道：“你還愛他嗎？”

這樣直白的問題，沒想到出自阿傑之口。她還愛張澤鑫嗎？她不知道，或許現實的瑣碎已經把她們之間的情意消磨掉了。

可是此時此刻，宜貞記挂着阿傑的前程，到底違心地答道：“愛。”

少年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