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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世(3.16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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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芳華原的雨來的格外的遲,直到天都有些漸冷了,才淅淅瀝瀝的落了起來。

江水蕩起一層層波紋,伫立于湖心的【滄海觀】浸沒于這雨霧之中,白牆黛瓦朦胧不清,唯有樓外白雪缥缈,看得真切。

觀中内庭,青衣少女如同往常那樣取出幾隻香,對着小案上的牌位深深三拜。

屋中未曾點燈,在昏暗的清晨,隻有香火極小的光點在緩慢燃燒。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輕響,少年轉過頭去,拉開的竹門落下一道蒙着塵霧的光,落在她臉上,才讓人驚覺這原是個氣質不凡的孩子。

眉如遠山,面容清冷出塵,輪廓柔和,眸光清澈,竟有幾分雌雄莫辨之美,叫人一時間分不出男女來,唯有額間一道淡淡的疤痕,被點上一顆紅,眼下一顆朱砂,看上去更似仙鶴臨江,恍如畫中人。

微弱的光落在她深色的眼眸中,使來人的輪廓有一瞬間的模糊,但解觀樞知道她是誰。

這間滄海觀内隐秘的閣樓,隻有她二人才能自由出入。

解觀樞起身輕拜:“師父。”

身為滄海觀觀主的解滄海微微颔首,溫柔的眉眼随着她走近的動作一同隐入黑暗中,竹門被再次輕輕合上:

“歸青,準備的如何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解觀樞垂眸将兩柄劍重新系回腰間,又望了望身後的牌位,語調輕緩:

“此次【獵罹】隻怕要耗許多時間,我特來向師爹辭行。”

解滄海并未多言,隻是彎腰點燃一支燭火。

朦胧的光落在兩人的臉上,那身獨屬于觀主的蒼藍衣袍上,雪白的浪花紋樣翻飛,金絲在其中熠熠生輝,如星點落身。女子颔首,長發間綠松石與紅瑪瑙交相輝映的珠鍊頭飾便随着動作輕撞,發出細微的脆響。

“此次元節後,不過多久便是三年一度的【祭神大典】,也是你接任神官之職後參加的第一個大典,介時,祭神禮拜諸多事務皆須你來過目,可會緊張?”

解觀樞擡手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束起的長發,顯得放松了不少:

“……可能有點,但弟子已在提前籌備相關事宜,此番大典,定然不會辜負所托。”

解滄海輕撫了撫面前少年束起的烏發:

“這些事,本該由上一位神官引着你來,但……不必驚慌,你素來行事穩重,為師很放心。”

“師父,”解觀樞頓了頓,輕聲道:“聽聞近來芳華原動蕩……祭神大典會受影響嗎?”

解滄海看向牌位前微微搖晃的燭火,隻是笑了笑,溫柔的眉眼在明明滅滅的火光中如春水落凡塵:

“此事尚不明晰,但祭神大典三年一度,于芳華原而言已是一體,若非特殊必然不會取消。你不必擔憂,不管出了何事……還有我們這些長輩在前,沒有讓你們一群孩子頂上去的道理。”

少年垂眸思索着,良久試探道:

“是……【九星鑄神卷】嗎。”

一聲輕歎。

“你啊……自小便這般敏銳,”這位年輕的觀主望向她尚且稚嫩的弟子,目光中半是欣慰,半是感歎:

“有傳聞九星鑄神卷重現江湖,但目前也隻是些不知源頭的風聲,你不可與旁人胡亂相傳,以免惹禍上身。”

解觀樞俯身輕拜:“弟子明白。”

“說來,此次【獵罹】那位新任的伢炁也要入世了,你若是遇見,可關照一二。”

解觀樞回憶了一番:“是那位半雲長境的沈公子?”

“不錯,若論上輩分,他算你半個小師哥,”解觀樞溫聲道:

“缥缈城式微,時局不定,伢炁在這時入世……其實并不是個好的選擇。但【一重天】無人接管,勢力愈發薄弱,若神器之事當真,他必須入局,否則若江湖動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缥缈城有斥刀在手,恐成旁人的目标。”

“虞氏與滄海觀有舊,你若有餘,盡量幫扶。”

“是。”

解觀樞垂眸沉默着,極深的眸中映着搖曳的燭火,似乎有未盡之語堵在唇邊。

觀主了然地微微一笑:

“我聽花月說,你這幾日一直在閉關苦修,可有什麼收獲?”

“弟子……”後者頓了頓,而後垂下眸子,面有幾分愧疚:

“弟子這幾日潛心修煉,領悟劍道……還是未能拔出不悔劍。”

五大天命人皆有自己傳承的法寶,而身為大神官的本命之物,是上古神劍——[不悔]。

世人皆道,不悔劍出鞘,天地失色,乾坤倒轉,有劈山填海之力。但解觀樞自從得到不悔劍以來,便從未能成功拔出它過。

她雖是不慕塵世之人,但也有自己的堅持和自尊——身為天命人卻掌控不了本命神器,是何等不堪之事。

觀主溫柔的撫摸面前少年烏黑的長發,輕歎道:

“此事不可心急——不悔不悔,從心從道,拔劍而不悔,才能真正擁有它。阿青,你還未找到自己拔劍的理由。”

解觀樞微微皺眉,似在思索:

“……我為神官之職,除罹救世,斬盡不義……這不算理由嗎?”

女子輕聲笑了,柔和的目光落在這個她細心帶大的弟子身上:

“阿青,你可知——我當初為何不願你接任神官之位?”

解觀樞一愣,繼而輕輕搖頭。

“那麼——你可知何為天命人?”

這段曾書寫在萬同墟的曆史,自千年前被人意外發現,流傳至今,在芳華原可謂是無人不曉。解觀樞自然也是牢記在心,十分流暢的答道:

“……千年前神界大戰,兩敗俱傷,玄帝率衆神圍剿叛亂者,大勝,卻也已重傷力竭。神界本有五大法器鎮守,蘊藏天地靈氣,玄帝知自己命不久矣,解下腰間天地珏,賜予自己的後人,又召出餘下四大法寶,賜予四位平叛有功之神的後人,命其為初代天命人,在神界隕落後,利用法器中蘊藏的神力維系世間日月流轉三千年。”

“那你又可知,天命人作為離‘神’最近的存在,從被法器選中起就已有了自己的命數。”

“——沾染太多因果,深陷囹圄之中,看似長生,實則皆輸在一個命中注定……曆代天命人,從無善終。”

解觀樞目光微頓,而後垂下眸去:

“弟子……聽說過。”

良久的寂靜,黑暗的屋中,隻有昏黃的燭火微微搖晃。

她自認并非善人,甚至是有幾分叛逆的,但那年無舍岸外,菩提樹下,法身将成,被人群簇擁在前的她一擡頭,便對上來人溫柔的眼眸。

女子懷中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如玉如冰,有金黃符文隐隐流淌,正發着淡淡的光。

她望向自己,那張清麗的面容上有一瞬間複雜的情緒流過,轉瞬間又化為釋然。

解觀樞聽見了她的輕聲呢喃:

“……這就是,你要找的‘菩提心’。”

解觀樞不知何為菩提,隻是自那以後,她遠離無舍岸,成為天池滄海觀觀主的新弟子,也是芳華原的下一任神官。

她也曾迷茫于自己無意又似注定般接下的命運,但她本就不是會思考“如果”的人。

為神官,除惡濟世,履行她的職責,這未嘗不是此生可行之道。更何況,既做了選擇那便該一條路走到底——沿路花開,也隻是風景。

神官之職,掌管祭祀,除罹,與對天命人的“審判”。但所謂神佛,似乎也是很久遠的故事了,解觀樞曾往天池外遊曆,卻不曾見過什麼神廟,唯有靠近一些由大氏族或門派掌管的城鎮,才能在那繁茂街頭外的一處僻靜中尋到一座高大的神廟。

廟中香火不絕,香客來來往往,竟是熱鬧非凡的景象,鐘聲緩慢在上空回蕩着,偶能聽到一聲低低的“阿比加當嘎”。

觀主溫柔的眼眸似含秋水,溫聲道:

“你可還記得當初接任儀式前,在渡厄牆下同我說過的話?”

“……弟子記得,”解觀樞擡眸,過往的記憶再此湧入腦海,昏黃的燈火下,那雙幽深的眼眸澄澈而通透:

“‘弟子接任前一直在想,何為天命人……隻是覺得,世人皆道天命人曆代不得善終,但千年以來,争搶法器,對天命人之位前赴後繼者卻數不勝數……’”

解觀樞的指尖輕輕拂過自己腰間那柄不悔劍:

“我知那其中的陽謀與算計,人心難測,本就是善惡相随,有的想要法器與無上力量,有的想要财富與地位……可見命定如何,是不會比‘蝼蟻’二字更可怖的。”

“但……蜉蝣渺小,卻仍有微末之音,天命者,承天命,為人聲……總該有這麼一個人。”

寂靜中,隔着薄薄的牆壁,屋外呼嘯的風便近在耳畔。

“師父與母親昔日教導,觀樞從不敢忘,”少年清瘦的身形在昏暗的燭火中落下長長的影子,似有一瞬間與多年前那個站在神像前瘦小的身影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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